“……抱歉,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惠,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长久的沉默之后。
少年皮肤的轻微震动一路从后颈传达到她指尖,泛起些刺挠的寒颤。
他说:“桃绪,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长泽桃绪压根不在乎他说什么晦气的话,心平气和反问:“那如果我死……”
话音未落,原本被她捏着后颈的伏黑惠不知道哪根神经错了,猛地挣开后,抬起头伸出手,紧紧捂住她的唇。
“唔——”
搞什么?!
长泽桃绪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她的恼火还来不及暴露,就见少年双眸中泛着晦涩的幽蓝色光,像是两团深渊之中挣扎着照明的磷火,冰冷又强烈的执拗一下子盖过她那点小情绪。
“……不可以。”
伏黑惠沙哑的语气郑重得疯狂:“桃绪,你不可以死,不要有这种想法——假设也不要!”
长泽桃绪:“……”
青春期男生又犯病了吗。
一想到自己刚刚被这种天真的家伙吓到,黑发少女心中愈发不虞。
她什么也没说,眉簇的很克制,那双漂亮又安静的乌瞳地淡淡望着伏黑惠,睫毛也轻轻耷了下来,在眼睑投洒一片扇子似的阴影。
明明两人近在咫尺,她一不看他,伏黑惠就忽然又觉得她好像距他很远很远。
这让他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就好像回到了津美纪沉睡不醒的时候。
唯一抓住了的,似乎就只有指缝间潮热的呼吸……手心还有些黏糊糊的?
意识到他似乎碰到她唇上的润唇膏,伏黑惠下意识想要松手道歉,却忽然瞥见长泽桃绪有些恼怒看过来的视线。
少年心下一动。
伏黑惠原本收回手的动作顿住,转而好像无意似的微微蜷起来,大拇指搭在少女柔软的唇瓣边缘,其他几根则是勾着下颌边缘,仿佛一点也没注意到,垂下眸子道歉。
“对不起……”
长泽桃绪拧着眉,压制着语气中的不耐:“先松手……”
即使下颌的软肉被挤压着,唇肉也被按着,她吐词依旧标准清晰。
只是说话时,热气全洒在少年的手指上,说完的时候,还微微含住了一截带着薄茧的边缘。
卡在桃绪火气的临界点,伏黑惠及时撤回手,一边用余光观察一边试探着开口。
“抱歉,桃绪。”
确认视线仍然落在他身上时,少年手指微微颤抖,眼睫也颤着,语气倒是很郑重:“如果你遇见什么危险,我死也会先把敌人带走。”
……那倒不必。
长泽桃绪刚准备吐露的讥讽卡在了喉咙里,原本的情绪也哑了火,转而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淡淡怀疑——伏黑惠这家伙,不会把她真的当成姐姐了吧?
换作一年之前的她可能会对此可有可无。
反正伏黑惠跟她妈妈没有血缘,甚尔先生又跟妈妈离了婚,他争不了家产。
只是如今……
长泽桃绪敏锐地听着窗外的脚步和“没看到桃绪下来”
的交谈声,想起被威胁的那张照片,心下微沉。
还是快点让伏黑惠离开这里吧,免得生什么事端。
如此想着,少女也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随意轻声道:“别说这种傻话。”
长泽桃绪一边揉了揉脚踝,似乎确认了没什么问题,才平静地重新套好小腿袜,穿好鞋子,抱着少年黑色外套,小心地起来原地走了两步。
等窗外人都走了,她这才回过头,说着自己一直以来的心声:“无论什么情况,优先保护好自己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不要浪费来之不易的生命。”
长泽桃绪没说什么不值得之类的话,毕竟他说的是为了她。
只不过,甚尔先生把孩子交给她妈妈可不是让她培养忠心耿耿的下属的。
伏黑惠从她手中接过外套,沉默几秒后,才平复了心情似的扭过头,只是抓着外套的手还有些不自然地摩挲着。
“那你呢?桃绪会按照自己的说的做吗?”
“会。”
“……抱歉,今天是我冲动了。”
长泽桃绪不生气之后自然也不会在意:“没关系。”
想起一开始的对话,她把有些许凌乱的头发捋至耳后,语气还算平静。
长泽桃绪:“你关注了我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