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看向殿内扎齐尔的方向,颔首,慢条斯理举杯,一杯佳酿,随着手腕一翻,尽数洒落。
“大安以仁礼立身,贵在君子德行,而不在女子姻缘。靠姻亲维系这等无稽之谈,还是莫要拿来说笑了。”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遥遥举着空杯一回:“不过有一句话本宫还是要劝解王子。”
“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
我冷淡道:“王子若执意想入赘我大安做驸马,需得遵从诸多规矩,亦不得入朝。待他日颜色衰败,怕是不如在西夏当个散漫王子来得痛快。”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挑剔。
扎齐尔早在我用空杯回敬时就已经黑了脸色,此刻又渐渐在无声的剐蹭中涨成了猪肝色。
他怒火攻心道:“谁稀罕当驸马!公主可真是颠倒是非一把好手!如此伶牙俐齿,无怪妇人心毒,贪营钻利,世人只知长公主,不知皇帝!”
话音刚落,本就被我制止的姜承越在暗处神色不自然地抿紧嘴唇,神色紧绷,颇为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只是我无暇在意。
“颠倒是非?”
我冷笑一声,正待开口,忽见薛南渡遽然起身。
他方才从军营中回来,身上还有未解兵甲,此刻眸如寒星,十分慑人:“不和亲,不割地,不纳贡。此乃我大安祖训,你无知在先,冒犯在后。我大安好儿郎将士千万,不受他人之辱。何时轮到你在此借题发挥,大放厥词?”
长剑应声出鞘,带着冷冽肃杀之气,现场霎时安静。
薛南渡的介入让本还可以转圜的氛围猝然凝固。
我冷着脸不开口,直到薛南渡当真差几寸将剑尖拍在扎齐尔脸上的时候,姜承越却有些怕局面再失控了。
他求助般地望向我,显然是只觉着我能安抚下来。
我不理睬,只是定定看着傲慢无礼的扎齐尔勾唇一笑:“听见了吗?无知在先,冒犯在后。不如你同本宫告个罪,这到底是西夏的无礼,还是王子今日目眩神迷?”
千灯宴安排的羽林军应声,齐刷刷拔刀而向。
舞姬瑟瑟发抖,满朝文武番邦,未有一人敢站出来说一个不字。
僵持之下,一黑一白脸唱罢后,最后是扎齐尔惊觉,此刻还在大安的国土之上,而我是如此强硬。
大国之威,没落也不可辱。
目有忌惮的西夏王子这才勉强从齿冠里挤出几个字:“殿下莫怪,我吃醉了酒。”
他悻悻坐下,小胡子都跟着耷拉下去。
我捏着杯子一点点放下,无人知我牙关同样咬的酸楚。
西夏这等边陲小国,大安国力强盛之时,别说挑衅,连岁贡的信件都极尽恭谨谦卑。
如今真是什么蝇头苟且,都能来试探一脚。
姜承越自觉方才所做小家子气,干巴巴地叫我:“皇姐。。。。。。”
我看着眼前依旧成长不起来的弟弟,只觉酸楚都化为一句长叹息。
无声的疲惫扑面而来,我摆了摆手就准备去偏殿吹吹风化解一番,于是只道: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你是君主,决断和魄力,仔细学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