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会安排专业人士照料殿下,他们已经在赶来途中。”
再开口时,他显得心平气和。
“好,我等到他们接手再走。”
艾兰因皱眉,放弃和西格假客气:“不必,您现在就可以离开了。相信您不需要我为您带路。”
这主人翁的态度让西格额角一跳。
见西格没有任何去意,艾兰因注视他的眼神变得幽冷,措辞也愈加直接:“如果我是您,会利落地转身离开,改日带着礼物前来道歉。还是说,您已经忘了刚才自己险些失控,对殿下做出什么事?”
西格冷冷回道:“你也是alpha,同样随时可能失控。你这么执意赶我走,只会让我觉得你另有图谋。”
艾兰因笑出声来。他鲜少这样,仿佛真的觉得西格的话有趣极了。
他摇了摇头,缓声说:“殿下的信息素对您极有吸引力。这一点,从您说了那么多还是不敢再靠近半步就看得出来。”
银发侯爵的神色几乎是宽容的,也因此让西格分外恼火。
艾兰因轻轻叹息,吐出的下一句话和挑衅无异:“但我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失控。”
他的笑弧加深,语气却是无可奈何的,好像是西格反复进逼,才让他不得不说出原本想隐瞒的事:
“殿下第一个发热期是我陪她度过的。”
迎着西格骤缩的瞳仁,艾兰因不紧不慢地补上:
“那之后的每一个都是。”
※
安戈涅启眸,立刻以余光瞥见窗侧的淡色身影。
不需要半秒她就做出决定:闭上眼继续装睡。
她浑身乏力,
但能从室内香氛的味道判断出自己在行宫的套间。
松软保暖的被褥如云朵般笼罩她,
安戈涅依然想蜷缩起来。这生理反应她很熟悉——注射抑制剂后,omega对外界温度的感知可能会紊乱失常。
不仅如此,再昂贵的抑制剂也无法彻底消除发热期的影响。
此时此刻,安戈涅小腹下方也隐约闷烧着费洛蒙的火焰,与发凉的手脚对比强烈,好像她的身体同时置身于两个季节。
直至发热期结束,这异样感都不会消退,安戈涅只能尽可能将注意力转开。
她开始回忆刚才的事。
记忆定格在她踉踉跄跄地走到室外,西格跟上来。那之后出现大片的空白,间杂期间的只有零碎的、剪影般的图像。
但足以让她拼凑出一个接近事实的猜想。
幸好艾兰因介入了,否则……
但是她又一次依赖艾兰因善后,这留下了糟糕的余味。安戈涅眼睫微微颤动,感觉更冷了。
而后她想起刚才昏昏沉沉之间做的梦。兴许是敲窗的雨声作祟,她回到三年多前那个细雨连绵的午后,那是她的第一个发热期。
由于日常教育中对于性别胜利知识的普及十分到位,安戈涅在自身异样初露端倪时,立刻就意识到那是什么。
她的第一反应是恐惧,而后是羞耻与厌恶。
大概因为她从来没能真正接受自己的第一性别。
发热期的降临让她无法继续挪开视线,迫使她正视自己身为omega的事实。
发热期意味着成熟,代表着身体做好了被标记的准备。那之后她顺理成章地将会作为王室珍贵的“资产”
登上首都星社交舞台。
对此她只有抗拒。
不满十七岁的安戈涅锁上卧室门,躲进浴室,放满一缸的冷水,穿着衣服泡在里面,想要让那可恶的热度退却。
理性上她知道那是白用功,是瞎折腾,但她必须做些什么,才能压住心头的烦躁。
王宫藏不住秘密,没过多久,随侍官就聚在浴室门外焦急地呼唤安戈涅。
安戈涅坚称自己没事,冷声命令他们离开。但越来越浓的信息素从门缝逃逸并出卖她,很快所有人就明白了事情原委。
然后艾兰因也到了。
安戈涅隔着门听到他命令所有人退出去。世界随之突然安静下来。
“殿下。”
艾兰因说话的声调与往常别无一致,柔和又克制,却又隐含压力。
安戈涅咬住嘴唇不答话,将膝盖往胸口靠,浴缸里满溢的水随这一动作泼到地面,哗啦声清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