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眼睛睁的老大,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劈啪作响的呼呼火风中低声说:“不能过去。”
“为什麽?!”
我急得大吼,“你眼睁睁的看著陈沧水死?!”
他被我这个字眼震了一下,又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执拗的重复了一次:“不能过去。”
我刚想打昏他,自己冲上去。
他却迅速将我反拧,力气大的我无法挣扎。
我顾不得吃惊他竟然似乎懂得武术,只是劝他。
他却摇头,不再说话,像要把那个火场瞪穿一般的看著。
我知道他是对的,我知道这时候我们都不能过去。这不是一场无缘无故的火,配合陈沧水那紧急无比的电话,我早应该有心理准备,他一定处於随时暴露的危险中。也许有人就在看著,不知道是谁,在等著陈沧水的同夥出现。从这里到坎特庄园还有半公里的距离,我与方一默都不能再往前去,只能在这个位置遥远的观望。
火势越来越大,接著越来越小,直到被扑灭,只剩下一片漆黑焦炭。有火警从里面开始抬尸体出来。每一具尸体都烧焦如黑炭。我们远远地眺望著,只看到担架和覆盖在担架上的裹尸布。
方一默突然浑身颤动。
抓著我的指甲似乎要陷入了肉里。
我的心沈到了最低。
“是他吗?”
我低声问。
“是他……”
方一默哑著嗓子回答,“我不会认错,他手腕上的表还是我之前送给他的。”
我顺著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一具白布下的尸体手腕下垂,我瞧见了被烧得扭曲变形的腕表。
那一瞬间,脑子里“嗡”
的一声。
陈沧水的一切从我眼前飞逝而过。
我接他下船的夜晚。
他第一次带我执行任务时候的从容。
在夜总会舞池里看到他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睛。
将我从牟青芳的地盘救下,细心照顾的时候。
在小年夜包的那盘饺子。
笔下龙飞凤舞的委员长的诗词对联。
……
我多想冲过去,掀开那白布,再看他最後一眼,再瞧瞧那双让我神魂颠倒的眼睛,再叫他一声组长,再多帮他做一件事。死亡原来如此可怕,他刚离开,我便已经饥渴的想念,那种想念的痛楚,犹如针轧般的束缚著我的思维。
我只动了一下,方一默已经攀上了我的肩膀。
“你不能去。”
方一默用那种脆弱的哽咽的声音站在我身後,坚定地说,“你现在不能过去。无论是谁杀了他,你现在过去,就一定会上黑名单,这不值得。”
我没敢去看他的脸。
我不知道他会是什麽样的表情。我也害怕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失魂落魄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