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意?
沈鸢忍不住笑出声。
陈氏也知道她只是幼时会弹琴,这么多年来,她便一直会吗?
沈婉宁口口声声说的引见,让她像个物品一样展示在众人面前,到底是好意还是羞辱?
“母亲,你也觉得我会弹琴吗?”
沈鸢轻声问。
陈氏欲言又止,显然察觉到什么。
可婉宁的话已出,怎么能收回呢?
她是不会忍心看婉宁向众人道歉的。
“阿鸢,你向来聪慧,即便很久未曾碰过琴弦,也一定还记得!你也知道婉宁与裴都督定有婚约,让她道歉,岂不是有损了裴都督的颜面?”
陈氏心中的那杆秤,毫无意外的偏向沈婉宁。
沈鸢料到如此,唇角一勾淡然笑道:“母亲和婉宁妹妹一条心,还真猜准了。琴技我略懂一二,众位若不嫌弃,可以指点一二。”
她款然起身,镇定自若朝水云台上走去。
小厮们很快将古筝备好。
沈婉宁眼底氤氲着一股怀疑,不可置信的望着台上,很难相信沈鸢竟然真的会弹琴?
她在哪里学会的?
不,兴许沈鸢只是在逞强而已!
男席上,推杯换盏,酒过三巡。
裴忌静静凝视着台上。
女子腰肢纤纤,身段宛如初春新柳,竟不盈一握。
酒意染上眼眸。
裴忌隐约回忆起香软红帐里,细碎的烛光中,那双浸水的桃花眸。
水云台上,沈鸢蒙着轻薄的面纱。
纤白的手指款款勾起琴弦,悠扬的琴音随之而舞。
音调温劲柔和,清如天籁,宛如珍珠落玉盘。
沈婉宁拢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头。
她算错了。
明明是想让沈鸢在众人面前出糗。
没想到沈鸢不仅会弹琴,功底还很不错,甚至超越了沈婉宁的教习姑姑!
她那样卑贱的人,怎么会这样运气好?
见身边人都静静聆听,沈婉宁眼中嫉妒,却还是尽力挤出一抹微笑。
台上,沈鸢微垂眼眸,听着相和的琴声想起这么多年的萧寂时光。
琴声也由婉转,渐渐变得高昂激进,直至浑厚的余音渐渐转为孤寂的尾音。
一曲终了。
沈鸢起身谢幕,身段隐匿在昏暗的光线中。
裴忌的手指轻叩桌沿,微皱的眉间随着消失的身影而阴郁了几分。
没有记错的话。
沈鸢弹的这首曲子,是他教会的。
那年青翠欲滴,檐下温霞,疏淡的两个人第一次贴近对方。
待沈鸢回到席间。
沈婉宁脸上堆着甜甜的笑容,看起来格外高兴,止不住对众人炫耀:“没想到鸢姐姐的琴技这么厉害?我还以为鸢姐姐日子凄苦,连琴也不曾碰过呢!看来姐姐真是厉害,能习得一技之长!”
此言一出,席间的妇人都听懂了什么。
沈鸢小小年纪漂泊在外,长相姣美,在温饱之余,还能有机会习得琴技?
思来想去,该不会是被卖进过窑子吧?
张嫣然与柳娇娇捂着脸嘲笑,陈氏和王氏的脸上也挂不住。
沈鸢听明白沈婉宁隐藏的恶意,微微抬眼,凛冽如雪的目光让她莫名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