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天,之琴都带他们去那捡高粱粒,可是越来越少,几乎捡不到了。
杨松朋买了几棵白菜,每到晚上睡前,大家就生嚼几片白菜叶,可怜杨威小小牙齿,像小兔似的,一点点也在嚼着,之琴把菜心切成横条,这样她咬得就容易了。杨迈在同学的带领下,拿着小兜去村外很远的豆地去捡豆子,一个下午还真捡回几粒,还有带豆荚的,剥开后数一数,好几十粒呢。回到家后,几个孩子坐在炕边生吃起来,“太甜了,太好吃了!”
你一个,我一个的,“有点硬啊,咱用锤子砸吧。”
说着,杨策找出爸爸用过的小锤子,把一个铁盒子翻过来,然后拿来一个豆粒,放稳后,一锤子砸去,豆粒成了小黄饼,放到嘴里一嚼,感觉好嚼多了,不累牙了,更香了,几个人你一个饼,我一个饼地吃了起来,他们太开心了。
杨策的小脓包几天后便大了,贴的膏药也没好使,6大夫一看,必须割开放脓,可巧的是麻醉药没了,如果等到麻药买来,得好几天,怕要大感染,引起淋巴炎,之琴心疼极了,但又没办法,不能再等了,6大夫说:“我尽量切小口。”
说着,之琴已把杨策衣服脱掉,抬起他的小胳膊,连连说:“我儿子最勇敢,扎针都没哭过!”
此时6大夫已把脓包消毒完了,之琴说:“儿子,你看门边进来个小猫。”
坐在凳子上的杨策一扭头,6大夫的剪刀瞬间便剪破了大脓包,脓和血一下子喷涌出来,脓包立刻就瘪了,之后老大夫用药棉又塞进脓包里反复沾除脓血,最后敷上消炎药,包扎好。至始至终,杨策只是蹙了几下眉头,一点没哭,老大夫直夸这孩子挺刚强,之琴也松了一口气,身上早就急出了汗。
6大夫一般是两周回一次家,顺便采购一些药物带回,他对之琴的学历,经历,技术状况已了解明白,香草大队太小了,把这么一个好大夫放这,有点大材小用了,可以说,根本就用不上。可奇宁镇医院正需要这样一位妇科医生,而且奇宁是一个大镇,人口密集,周围十里八村,老百姓能有几万人,他们太需要这样的大夫了。回家之前他和之琴已谈过,此地不能长待,我回去给你介绍到奇宁医院,看看怎样。这天6大夫等了一辆马车回奇宁了。
第二天6大夫直接去了奇宁医院,这是他工作多年的一个医院,自己的老伴是这里的护士,他走进熟悉的大院,左侧厢房是医院食堂,右侧厢房是简易住院部,坐南朝北的正房才是门诊。走进门诊部的门,东边尽头,便是院长室。俩人见面寒暄几句后,6大夫便直接谈到了周之琴其人其事,刘院长听后很高兴,真是求之不得,立刻答应办理此事,提交报告并请示县卫生局批准。
几天后,6大夫回来了,谈及此事,让她听信。
搬到香草已快二十天了,天气出奇地好,没下过一场雨。家里房前已割了一小垛蒿子了。一有空就全家出动,到有草的地方去割,再一步步扛回来,又累又脏,开头几天不习惯,渐渐地也习惯了。
杨迈上三年级,因为吃两顿饭,中午休息时都不回家。杨迈很饿,没有一点吃的东西,可当地同学有的中午兜里带点炒玉米粒儿嚼几口,她的同桌是个女同学,中午时总拿出半个小萝卜来啃,杨迈很是馋得慌,又不好意思要点,因为是新来的。那个同学对扬迈的一个自动铅笔特别喜欢,她时常也摆弄几下,在这个小山沟里,她从来未见过这种笔尖能自动伸缩的小玩意,那天杨迈看她拿着这支笔又摆弄起来,便对她说:“咱俩换好不?你明天给我拿来一个萝卜,我把这只笔给你!”
“行啊,明天换。”
第二天,两人在桌下悄悄地互递了一下,杨迈把一个大红萝卜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那个同学也心满意足地拿到了笔。
天气渐冷,外面却下起了大雨,杨迈回到家,衣服都湿了。全家人吃完晚饭,准备烧炕时才傻了眼,原来蒿草早被雨淋湿了,屋里又没有备一捆,只好睡凉炕吧。这时杨迈把一个大萝卜拿出来,全家如获至宝,之琴洗净,切成小片,大家便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越嚼越香甜,简直美极了。
几天后,6大夫收到了刘院长捎来的一封信,专门谈周之琴调转之事,县卫生局已批准,可以将周之琴调到奇宁医院工作,家属也一并到达。
两天后,之琴从奇宁回来了,她已面见了刘院长,并谈及住所问题,刘院长早已给安排好了,是镇边的七小队,房子是孙国才家的两小间西厢房。
这天早晨,一挂马车从香草大队出来了,行李间坐着之琴全家,如同来时坐牛车一样,他们又返回到奇宁镇,孩子们又坐上了车,觉得马车走得真带劲儿,马蹄声有节奏地“的的,的的。。。。。。”
真好听。他们太高兴了,多自由啊!绕过一山又一山。
最后绕过一个大山,拐了个弯儿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大镇子,房屋望不到头,镇子南边是一条大河,马车顺着河边往西奔去,再往左看是一个很大的山,横亘在镇子西南。原来马车是顺着这个大山根向镇西走去,时间不长,便踏上了河上的大桥,这正是来时路过的那座木桥,大家都很兴奋。说着说着车过了桥,进了镇子,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房屋,什么大车店,马掌店,成衣铺,学校等,再往前走一会儿,一个大门洞到了,边上牌子写着“奇宁医院”
。
“大哥先停一会儿吧!”
说着,之琴和杨松朋下了车,两人进到了院里,不一会儿,一个老头笑着陪他俩出来了,指着孩子,“车上这几个吧,不错呀,挺水灵。”
随后几个人坐上了马车,在一个小杂货铺旁马车拐弯了,径直向北奔去。
一条河横在眼前,浅浅的河水静静地流着,车伙扬了一下鞭,只听一阵稀里哗啦声,车就过了河,又是一段路,两旁房屋很多,还有农田,远望房屋一片片,农田一块块,再往远看,就是起伏的山峦。
马车又过了一条河,刘院长说:“还是那条河,你看那房子就在那!”
说着指了一下前方,大家都看清了,马车是朝一个山根走去,顺着一个长长的缓坡,然后就停在了房子前,大家下车一看,原来就两座房子,一个正房,一个厢房,厢房对面是房主家的苞米仓子,这就是孙国才家。
马车停下后,孙家老少全出来了,互相寒暄一阵后,大家帮忙把行李都搬进了厢房的大炕上,忙活了一阵子,刘院长对孙国才说:“老兄,谢谢你了,多多关照一下吧,他们是城里人,对农村不懂,多帮一把吧!”
“这你放心吧。”
院长和杨松朋握了握手说:“你们就安心住吧,下礼拜一周大夫去上班就行,刚搬来得收拾收拾。”
说着准备和车伙往回返,之琴和杨松朋一再表示感谢,“走了一路也没吃点饭。”
之琴从钱包里拿出5块钱送给车夫,“我们也没吃的,你一定饿了,你在街里买点什么吃吧!”
车夫很感激地收下了,然后给马饮了一些水,刘院长便坐上了马车,随着一声“驾!”
,马车离开了,之琴全家,还有孙家老少都出来送别,大家挥着手,一直望着,马车渐渐走远了。
时值正午,大家非常饿,几个孩子都仰面躺在炕上,东西乱七八糟的扔在炕上,屋里虽暗,但阳光很足,看的还清,炕上有一面破旧的脏席子,多处已破,露出了大块的泥土,之琴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所见所闻,已渐渐明白农村之苦和贫困,但生活上,从卫生角度来说,这个炕席太脏了,必须拿掉买新的,她和杨松朋也躺下休息了一会儿,俩人合计好,得立刻去买一领,到哪去买呢?只得去问孙国才。
俩人刚站起来,孙国才便进来了,手里拿着两个萝卜,“你们肯定饿了,没什么吃的,先垫吧垫吧,四点钟去打饭。”
“老孙,我请问一下,到哪去买炕席?”
“街里有,供销社就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