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着,左拐右拐到了镇子边,“不远了,前面那个草房就是。”
几个人急匆匆来到了炕边,一位年轻妇女已奄奄一息,垂头丧气的老娘婆站在一边,毫无办法的样子。
“周大夫你来看看吧。”
“好,我来检查一下。”
说着,仔细检查了腹部和宫口,“你这是阵缩不好,子宫收缩乏力,破水太早,你吃饭怎样?”
“她吃不下饭,两天也没吃几口。”
“那不行,给她弄点吃的,喂她吃,我给她打一针催产素,能快一点,只有吃饭才有劲生出来。”
时间不长,几个荷包蛋端上来,姐姐一小口一小口喂她,两位医生来到院子里,坐在树下的石板上,这时出去算命的婆母和儿子回来了,“八路军同志来了,可把我们急死了,这都两天多了还生不下来,有什么法子哟,我们去算命,说是得明天能生,那人不就折腾完了。”
家里人进进出出都很着急,侯大夫说:“我真怕难产,更怕大出血!”
“一般不会,她胎位正常,个子还高,儿头小,应该顺利。”
一段时间后,产妇腹疼厉害了,阵痛频繁起来,她丈夫头上都急出了汗珠,不忍心看下去,大家都在等待着。
又过了一个时辰,两位医生同时喊道:“露头了,露头了。”
周之琴戴上手套,告诉产妇:“我让你使劲你就使劲,不让你使劲,别使劲。现在使劲吧,最好闭嘴用力!”
几分钟后,一个小男婴出来了,随着他的啼哭,大家都乐了,露出了笑脸。
“周大夫,你接得太好了,真是专科毕业的,诊断的还准,比我们可强多了,我们就是大概懂一点接生知识。”
两人说着回到了队部。
回来后听说上午也有两位同事去接产,是昨天路过的一个村子,一位妇女也要临产,现在两位医生还没回来。夕阳还有一杆子高时,大家才全部到齐,吃过晚饭后,开赴下一个村子。
这一行十多个人,背着医包,渐行渐远。出了柳镇,大道两旁柳树成荫,近处远处都是望不到头的麦苗,大家一路歌声不断,“东方红,太阳升。。。。。。”
之琴和另几位参加训练的医生,虽然不太会唱,但也能跟着哼几句,一抹夕阳洒满大地,洒满每个人的脸庞。之琴也很高兴,自己长这么大,从来也没走过这么远的路,虽然有些苦,但觉得很新鲜,能和这些解放军生活工作在一块儿,感觉很开心,长了不少见识,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走了半个多小时,在不远的路边上,好像有一个人躺在地上,大家赶紧走过去,到近前一看,是个老者,因跨壕沟,把腰扭了不能动,两位外科大夫一检查,怕是腰椎扭了,大家马上折几根粗树枝,拧成一个担架,抬着他走二里多地便到了家,家人特别感谢,医生给他敷上药,让他静养几天,不要乱动。家人让大家吃点饭,“我们是军人,不能随便吃拿老百姓一针一线,这是应该的。”
“谢谢解放军啦!”
春天的河北平原,暖意盎然,一派生机。麦苗茁壮生长,放眼望去,一片嫩绿望不到头,路边的柳枝随风飘逸,村舍,田间,小路,一派田园风光。之琴和十多位同事们坐在军用卡车里,一路欢歌,从河北回到北平。
这半个月,是她几年来最快乐的日子,和解放军的医生们朝夕相处,共同磋商病情,共同解决。部队的生活和工作,既严肃又认真,有极强的组织性和纪律性,从他们身上,之琴学到了很多东西,团结友爱互助,每到一处老百姓都热烈欢迎,有时和他们同吃同住,共同在田间锄草干活。之琴第一次和农民百姓朝夕相处,深刻地感受到他们的淳朴,善良,还有一贫如洗的生活。
他们一路唱着军歌,披着初升的太阳,驶向北平。
沸腾的生活一下子结束了。一个月的北平之行,使之琴恍如隔世,身心触动很大。当天晚上她夜不能寐,辗转反侧,那颗永远思念钟麟的心,犹如一块坚冰,渐渐有些松动了,是不是淡忘了那刻骨铭心的爱,不是,绝不是!她将永生爱着他,任何人也夺不走他,他已长在了她的心里。
当她初来北平时,本想一定要先去看看钟麟的墓,生死离别已整整五年了,他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永远抹不去。想着往事,泪水早已打湿了枕巾,她想起临来前父亲严厉的训斥,黄大爷苦口婆心地劝慰,几次的相亲,都没能丝毫打动她的心。从河北回来后,自己感觉有些茫然,明天见到黄大爷,该怎么回答他呢?
第二天是星期天,黄大爷正好休息,表哥表嫂也都在家,之琴刚进院,黄大爷就从屋里出来迎接,“哎呀,琴崽儿可回来啦!你比以前黑了也瘦了。”
大嫂拉着之琴的手走进了客厅,大家互相问好落座,黄大爷从书柜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之琴,“这是杨松朋写给你的信,我收到好几天了,内容我已看了,他很愿意你。”
之琴接过信,抽出里边的信笺,映入眼帘的是潇洒的字迹:
周小姐您好:
承蒙朋友之荐,有幸与你见面,甚感高兴,惊讶之您,不仅端庄秀丽,更是兼有文化及医技,女辈难得,在下甚是欣赏与仰慕,希您在百忙之中回个音信。我翘企盼。
杨松朋
1949年6月2日于廊坊
“字写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