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个月实习,印象最深的是一个男的,肚子被日本军刀砍了,但人还没死,大家用衣服裹上淌出来的肠子,用门板抬到医院,直接进手术室,浑身是血,我第一次看见活人的肠子淌出来,好可怕,如果胆子小,还真学不了医学。如果学上了,胆子小,也能变大,我在外科还见过一个患者,脚被机器碰了,和腿成了七字形,手术可难了,整骨还得缝筋。”
“医学真不简单,你身上有消毒水味,我很爱闻。”
“我整天泡在门诊或病房,熏也熏出味儿了。”
她两手不停地织着。“哎,给我讲个故事,你看的书多,见识也广,其实我一点闲暇时间也没有,没工夫看闲书,你肚子里的故事老多了,给我讲一个。”
俩人对视着,车窗外的田野庄稼房屋渐渐远去,车厢里的人并不多,钟麟看了一眼窗外,“我给你念一诗,”
之琴看了他一眼,仔细地听着,“千里寄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至今谁见秦始皇。”
“什么意思?”
“说的是清朝康熙年间,有个宰相张英,是安徽桐城人,有一年,张英的老家有个邻居要扩建房宅,侵占了很多张家的房基地,因此,就和邻居辩理,邻居又很不讲理,张家人很恼怒,便去信告知张英,求他设法制止邻居多占之事。张英接到信后,只给家里回寄了这诗,家人见信后很高兴,认为说的有道理,便主动退让三尺。邻居一看,很是感动,也马上退回三尺。这就是六尺巷的故事。”
“这故事太有意思啦!争之不足,让之有余。”
之琴笑说,“还有没?再来一个!”
“我想想再想想。。。。。。到站啦!”
火车停了,安明到了。
两人下了三轮车。路边是一排整齐的海棠树,在海棠树中间,有一个台阶,迈上三级再走十几步,就到了楼房的门前,门是打开的,一扇纱门关着,屋里的妈妈说话了,“哎呀,之琴回来了,钟麟来啦!”
说着,两人进屋了,“大婶儿好!”
钟麟给师母行个大礼,“好好,可想你了,真来啦!”
弟妹们都在一个大屋里,见大姐和钟麟来了,全都欢呼起来,“大哥来了,戴眼镜了,大姐回来了!”
“太想你们了!”
钟麟环视着屋子,好大一个房间,放着四张床,中间是一个大长桌,屋内几乎没摆色,只有七八个高凳,一个座钟放在墙角的三角桌上,东面和南面是高大的窗户,且窗台是凸出去的,这是一座日式小楼。
“不知道你们回来,我们刚吃完饭,你俩准饿了,还有高粱米水饭,两个茄子。”
“吃点儿就行,晚上再吃吧。”
妈妈不一会把饭端上来了,烀茄子和一碗新炒的鸡蛋酱,俩人也就吃起来了。
外面很热,正是午后一两点钟,大家都在屋里玩耍,床上桌上到处是书和课本,饭后钟麟说:“我现你们都长高了,一年未见,都出息不少哇!”
大妹说:“咱们可想奶奶了,再也看不着她了。”
弟妹们都点头看着他,钟麟说:“大家都想她,我也想她,你姐更想呀哭得死去活来,到现在眼睛还红肿呢。”
“本来这次回来,是想把奶奶带来,住些日子,想不到,她走的这么快。”
之琴说着,眼圈又红了,几个弟妹都在皱眉,想念着奶奶,哭丧着小脸。
午后的阳光更毒,如下火一般,妈妈和之琴去买菜。钟麟和弟妹们暂时小睡一会儿。时间不长娘俩回来了,“你上去也睡一会儿吧,天太热我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