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墨玉还是不能放任主人独自面对旱魃,它长长低鸣一声,冲着那只旱魃跑去。
就在墨玉离开的一瞬间,另一只潜伏在密林暗处的旱魃伺机而动,扑向了林昭。
白骁在同旱魃交战的同时,一直留意着林昭的安危,在看见从黑暗中窜出的旱魃时,瞳孔霎时紧缩,他距离林昭还有一段距离,墨玉根本也无法顾及身后,他几乎是不假思索,手腕一转,以极强的力道掷出剑刃。
破空之声疾来,犹如飒沓流星,直直刺向那只偷袭的旱魃。
所有状况都生在短短的一瞬间,等到林昭察觉到危险,转头一看,那只旱魃的心口已然插着一柄尚在颤抖的利剑。
旱魃哀叫着,化为一滩腥臭难闻的黑水。
正在同白骁交缠的青衣旱魃见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咽喉中出咯咯的怪笑,利爪挥向白骁。
白骁反应迅,腰腹用力往后一倒,急急避开了旱魃漆黑的利爪,与此同时,墨玉也奔腾而来,它一头撞向了青衣旱魃。
青衣旱魃口中吐出冰冷红腻的舌头,圈住了墨玉,眼里闪着愤恨的光芒,手中浸满毒汁的黑甲骤然延展,朝着白骁再挥出一爪。
白骁避无可避,眼看要被那利爪刺入胸膛的时候,一柄雪白的剑刃突然刺出了旱魃的心口。
旱魃哀嚎着,极不甘愿又无可奈何地化作了一滩黑水。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显露出了她身后,一张苍白漂亮的面孔。
林昭惊魂未定,他的胸膛因为剧烈奔跑而在上下起伏,但是握剑的手无比坚定。
白骁直直地望着他,眼底迸出强烈的光芒。
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处,却又不约而同地移开。
林昭仍在喘息,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躲开白骁的眼睛,但是躲就躲了,索性低头看着地上的一滩黑水,说了一句废话:“应该是死了吧。”
过了片刻,他才听见白骁的声音:“对,死了。”
短短几个字就连尾音都在颤抖,不像是沉稳可靠的白骁。
林昭抬起头,霍然睁大了双眼。
白骁胸前有一道明显的裂痕,一股股漆黑的血水奔涌而出,很快就浸染了他的盔甲。
他中毒了。
旱魃的指甲是世间最阴狠的毒物,一旦被沾染上,毒液会先融化中毒之人的内脏,随后是血肉,凡是中毒之人,都会由内而外地化作一滩恶臭的血水,只留下肮脏的皮囊。
林昭眼中满是震惊,还夹杂着几分说不清的害怕,颤声道:“什么时候受的伤?”
白骁捂住胸口,刻意隐瞒:“不知道。”
旱魃的剧毒让这位身经百战的战神也承受不住苦痛,交谈间,他的脸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饶是如此,他依旧站得挺拔,不愿让林昭看见半分他的苦楚。
林昭对旱魃毒液的厉害心知肚明,他本应该高兴,高兴自己的仇人终于会死,但他的心却在隐隐抽动,一股强烈的酸胀充斥着胸膛,他不由得握紧了剑柄。
白骁正在以一种极为留恋的目光望着他,在见到林昭细微的动作时,他忽然别开了脸,说道:“你一直想杀了我,是吗?”
林昭呼吸一滞,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骁看着一堆干枯卷曲的落叶,沉声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说得对,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杀了白骁,就趁现在,反正他是要死的,与其死得痛苦,不如干净利落地杀了他。
林昭握剑的手都在颤抖,小臂上的血咒也在随之沸腾。
白骁垂下眼眸,想要再叮嘱些关于军中的事务,但一想到林昭对自己,对大周的恨意,也不由得觉得可笑。
他在幻想些什么?即使告知了两国之间的血海深仇,他也是做出了逼死皇子昭全族的罪魁祸,皇子昭恨他入骨,又怎么会为他,为大周考虑?
等了许久,白骁终于听到了细微的动静,他犹如被宣判死刑般转过脸,只见林昭缓缓地举起了剑,剑尖正对着他的心口。
死亡即将来到,白骁还是忍不住想要亲眼看着他如何杀死自己,起码在死的时候能记住,林昭当时是什么表情。
月光映照在林昭的脸上,他精致秀美的面庞没有一丝一毫复仇的快意,浅色的眼眸正盯着自己的剑尖,眼中摇摆不定的神色逐渐坚定,手腕一转,劈开了白骁盔甲的锁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