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瑞华显然是个熟练工,再细细打磨片刻,拆了围脖,让杨枝去洗头。
从脚步看出来小姑娘是有点着急,嗖一下躲开某人夺命般的视线。
邱瑞华把那把辫子捆好装起,小声跟儿子说:“每年小枝都要剪这么一把头发,他们科室有些生了病的人需要这个。”
见少锡不说话,戳戳他:“你怎么也不问问她在哪个科?”
林少锡幽幽搂着老太太:“我发现您也学坏了,支开我过两回生日。”
“血液科。”
邱瑞华自问自答,说着掏出手机,眯着眼,给少锡秀了一下怎么点麦乐送。
林少锡的手贴着她肩膀的衣料,触手冰凉,问:“新买的?”
老太太美滋滋:“小枝送我的生日礼物。”
林少锡不由得想起杨枝说自己囊中羞涩、请他吃的那顿食堂。
原来都用这儿了。
杨枝洗好头,对着镜子瞧了瞧,练习了一下八颗牙笑容,这才走出来。
邱瑞华下楼买雪糕去了,家里就剩他们俩,一时间空气有些凝结,杨枝顶不住林少锡的低气压,说我也下去一趟。
林少锡一步就挡在她身前了,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
杨枝不自在地挠了挠短秃秃的鬓边,那天把人得罪完了,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枝。”
林少锡忽然叫她名字,“如果要避嫌,你是不是连我家都不该来?”
天边最后一片火烧云没了踪迹,黑夜降临。
室内晦暗,能很清楚地听见邱瑞华在楼下与人聊天,杨枝低了头,这一点,她也是知道的,可她舍不得。
“抬头。”
她依言照做,不安地看向林少锡,看见他朝她走了一步。
能看清他波澜不兴的眼睛,看清他的神情与那天离开的时候一样。
杨枝其实不愿意见到他这样,宁愿他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林少锡催促:“说话。”
杨枝眼眶发烫:“我……”
那么能说的人,干巴巴地憋出一个字,再也说不出其他。
她局促地站在那里,有人终归是不忍心。
“你担心的,我都不在乎。”
林少锡沉声道,“厂里传了什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不高兴是因为你在我什么都没说之前就认定我会嫌你麻烦,你误会我了。”
事情朝着杨枝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她没想到他会把这些摊开来讲。这番话叫她醍醐灌顶,是啊,这个人,从来没有介意过,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是她想岔了。
林少锡:“如果我这么说了你还是这个态度,那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