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恹哒哒上楼,明明说了自己想说的,却辗转反侧睡不着,半夜坐起来望着窗外的月亮,叹气:“少锡哥该生我气了。”
半晌喃喃:“他是该生气,帮了个白眼狼。”
天快亮的时候,女孩从被子里冒出脑袋瓜:“你是谁啊还跟你生气,人家忙着呢!”
再一看角落里立着的黑伞,嗷一声懊恼:“伞忘还他了!”
之后林少锡出了一趟长差,他是it出身,以前只管产品管技术,一步步往上走,现在则是个统筹全局的角色,手里有一条云端储存的生态链,与国内各大高校、研究所和民生工程都有合作,提供技术支持与平台研发。近来公司向海外拓展,他就得兼顾两头成了空中飞人。
深夜落地南城时台风过境,又在下雨。
一身暗色西装的男人站在路边等秘书装行李,热浪扑面而来,一不留神就想起上一个雨天,破了的红伞,狼狈的杨枝,车里的排骨。
那种无端的不高兴又涌上来,他知道自己应该明智地选择宽容,因为没必要较真。可他忍不住去细想,越想越觉得自作多情的殷勤很可笑。
等上了车,置身窄小的空间,又会想起杨枝那间宿舍,想起她知足的表情。
这时候,更多的是一种闷闷的心疼。
这世上,贪婪的人多,知足的人少之又少,她越因为微小的得到感到满足,就越令人无法忽略。
林少锡略站了站,最终拖着疲惫的身躯回电厂。
夏夜漫漫,街上还热闹得很,电厂这个竖起壁垒的小社会却已经早早安眠,唯有路灯醒着。林少锡就着窗户透进来的些许微亮收拾完自己,踢鞋上了床。
躺下去的时候闻了闻,床单上的香味已经散尽。
第二天邱瑞华起来看见门口行李箱先是吓了一跳,推开门,瞧了瞧还在熟睡的儿子,心里熨帖,轻手轻脚准备早饭。
除了早饭,还准备了点别的。
林少锡这一觉睡得踏实,吃饭的时候,邱瑞华笑着问他:“怎么突然回来睡?”
林少锡顿了顿,其实很简单一句话就能应付,但这一刹那脑子里过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嘴显得笨,难得说不出话来。
他无意间扫到鞋柜旁的黑伞,长柄伞,买车送的,上头印着三叉星辉,他送出去,现在仔仔细细被收在这里。
邱瑞华跟着看过去,夹了口小咸菜:“小枝前些天来看我。”
林少锡嗯了声。
邱瑞华:“说忘了还给你。”
“还说什么了?”
邱瑞华:“说谢谢你。”
林少锡索然无味地准备换话题。
邱瑞华用筷子朝天花板戳了戳:“没上去,陪我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吃了饭,老太太笑眯眯拍拍儿子肩膀:“你今天没事吧?帮妈跑个腿呗?”
林少锡盘腿坐在硬邦邦的红木沙发上看球赛,身上穿的是出国前的旧衣服,t恤球裤,一下子没了精英范,看起来很好亲近。
但话说的很强硬:“不去。”
不用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谁家一大早蒸螃蟹?
邱瑞华:“你有事啊?”
林少锡摇摇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