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云澜拍了拍江如昨后背,这雨实在大,江如昨年纪又小,要是做走的,怕是要湿了大半衣裳着凉的。
江如昨闻言却是十分不自在,小声嘟囔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抱……”
“对,不是小孩子。”
宿云澜似极轻笑了声,那溢过喉头的笑,散在江如昨耳边。
江如昨愈不自在了,抓了抓宿云澜衣服,道:“换个姿势,你背我吧……”
“好。”
宿云澜对他总有十分纵容,有时也天真得让江如昨这个孩童笑。
比方说,下山路上,宿云澜背他,他小心替宿云澜撑着伞,途中雨势渐弱,而宿云澜指着一颗李树与他道:“如昨,为师想吃桃儿。”
……指着一颗李树跟他说他想吃桃是什么意思?
江如昨埋在宿云澜肩头,闷闷提醒,“师尊,那是李树。”
“是么?”
宿云澜似讶然,继而道:“如昨懂得真多。”
……这不是你教我的么?
江如昨想说,又不知想起了些什么,最后他什么都没说,而宿云澜也没再纠结桃树还是李树。
可待到回了竹居,宿云澜衣裳还是湿了不少,他立好伞,朝江如昨道:“为师想喝姜汤。”
“好。”
江如昨十分熟稔地朝着厨房方向走去。
在生活起居方面,还是他照顾师尊的多,毕竟师尊是个四肢不勤的,他要是不动,他俩就只能靠野果子和辟谷丹度日了。
江如昨这厨艺,真是被磨炼的愈精进了。
可这次,师尊只换了衣衫鞋袜,没来得及喝口热红糖姜水。
他又睡着了。
一睡三年余。
剩江如昨一人打理着不大的门派,而他那恍如云游不打算回来的师伯交给了他几粒辟谷丹和书籍,悠悠道:“骊山派便交给你们师徒了。”
江如昨看着手里的东西,和连影都不见了的师伯,他觉着,这门派好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可他仍是开垦了后山荒地,种下了一片桃树。
从此往后,江如昨在骊山的日子便是,浇水,裁枝,除草,上山抱捡林中枯枝干草来,燃做草木灰施肥。
江如昨偶尔也会去看看他那沉睡中的师尊,倚在竹椅上的人神色恬静,江如昨默默瞧着,偶尔会兀自喃喃些话。
他知道师尊听不见,可除了师父,他便只能对飞鸟鱼虫诉说了。
宿云澜这一睡,江如昨这一守,便是三年。
守到少年身段抽条,自个儿照着书领悟了练气入体,乃至于辟谷。
宿云澜这才将醒未醒地睁了眼,他一见他便笑,轻唤一句,“如昨啊。”
“师尊。”
“都长这么大了……”
江如昨总觉他和宿云澜这个师父没什么师徒情谊可言,可如果让他抛下宿云澜一走了之,他又做不到。
大抵这世上孤单之人总是惺惺相惜,是师父把他捡回来的,师伯这一走,他们只剩下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