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上植被茂盛,因着人烟稀少的缘故,生长得格外野蛮恣肆。阿波罗尼娅不断地从荆棘枝子上扯下自己的裙摆,最后一怒之下,掏出魔杖将裙子变成了衬衫牛仔裤。
她也是今年才敢直接指着身上的衣服变形,真不知道当年才二年级的詹姆·波特怎么敢的。万一他的魔咒出了事故,她的衣服少掉一只胳膊,或者干脆直接被变没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雷古勒斯,你有没有想过,黑魔王原名叫什么?”
阿波罗尼娅状若随意地问,“总不会有人天生就叫‘Vword’吧?”
“当然不会。”
雷古勒斯持着一根树枝,在草丛里扫来扫去地赶蛇,“那是黑魔王后来改的嘛……他不会姓‘冈特’吧,我看过一本巫师谱系学著作,里面说冈特家就是斯莱特林的后裔。”
“你确定要‘又疯又凶又脏又穷’的一家人来诞育黑魔王吗?”
斯内普又想笑了,只得竭力忍住。
雷古勒斯有些迟疑,他虽然崇敬冈特的门楣,但也只是门楣而已,具体到每一个冈特,就敬谢不敏了。
“你既然这么问,就说明你肯定知道些什么,阿波罗尼娅。”
他冷静下来,不难看出好友的步步引导,“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鲁伯·海格平反之后,奖杯陈列室秘密移出了一个特殊贡献奖的奖牌,当然,对斯莱特林来说不算秘密。”
阿波罗尼娅推开里德尔花园轴承锈蚀的铁门,沾了满手脱落的碎漆,“如果你当时去看上一眼,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黑魔王既然为自己起了新的名字,就说明他不希望我们探寻他的过去。”
雷古勒斯一边嘴硬,一边却不顾绅士风度、率先坐在了花园喷水池旁的小长椅上,仿佛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先为自己找个支撑。
“你现在还不是食死徒,你可以知道。”
阿波罗尼娅蹲在他面前,堪称毫不容情,“我去看了,我知道,汤姆·马沃罗·里德尔,黑魔王的全名。”
她夺过那根用来打蛇的树枝,在沙地上反写下这三个单词,继而又写下一行字——“我是伏地魔”
。当然,最关键的“Vword”
她畏惧诅咒并没有写全,“t”
上面少了一横。
斯内普站到雷古勒斯身边和他一起低头看那行字,颔首道:“拆字游戏,原来如此。”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雷古勒斯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浑身颤抖,仿佛无知无觉般地伸出双手抚摸地上的字迹,“刚才我们说的——”
“就是黑魔王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以及外公舅父。”
阿波罗尼娅扯着雷古勒斯的一只手,指向爬山虎欣欣向荣的大宅,“这里该是黑魔王继承的遗产,所以后来两任房主都做不长。我说我认识它现在的主人并非虚言,事实上你们也都认识——里德尔府现任持有者是卢修斯·马尔福。”
雷古勒斯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在盛暑天气里竟然觉得一阵发冷,忍不住将手用力地抽了回来。酒馆里听来的那个故事,字字句句都在他的耳边回响。作为一个巫师,他可以轻易地分辨出故事里谁是巫师、谁是麻瓜……所以黑魔王竟然是混血?处处崇尚纯血至上的黑魔王,他本人是混血?
甚至于,他还是夺魂咒或者迷情剂的产物。他的诞生充满了巫师——名门冈特的巫师,斯莱特林的后裔——对于麻瓜的卑微祈请和求而不得,最后竟然还被抛弃了!
那个麻瓜呢?就只是个最普通的麻瓜而已,道德败坏,除了长得好看外一无是处,连村里人都瞧不起他。
怪不得西弗勒斯说这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何止是他!黑魔王崛起以来,所有的巫师,无论黑白,无论纯血、混血还是麻瓜出身,都被他骗得团团转。
甚至于,黑魔王越是势大,越显得这骗局真是好笑得可以。
现在雷古勒斯觉得自己也是个笑话了。他用脏兮兮的双手捂住脸,很想要静一静,可他的脑子依然无法自控地飞速运转。
“所以当年弗兰克见到的,就是年轻时的黑魔王?”
他的声音从手掌下传来,“他杀了自己父亲全家,又嫁祸给自己的舅舅,对吗?他清楚当年发生过什么事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阿波罗尼娅耸了耸肩,“冈特姑娘被抛弃之后很快就死了,黑魔王从小在麻瓜孤儿院长大,过得很苦,他追寻自己的身世,说不怨恨是不可能的。”
伏地魔可没有斯内普这么复杂的情感,说要弑父一点儿都不带耽误的,杀一送二,还饶上一个倒霉舅舅——现成一个巫师,不够体面的穷亲戚,他不背锅谁背锅?
“我猜冈特家就住在那片森林里,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