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瘦,脸色很差,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再加上青春期抽条儿的缘故,两颊都瘦得凹进去,这使他的颧骨和鼻子格外突出,面部线条也因此格外生硬,晨光沿着苍翠叶片明明灭灭,在他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不过他收拾得还算干净,校袍的袖口和下摆都见短了,阿波罗尼娅甚至能看清他衬袍磨破的领口,被深一色的线补缀得天衣无缝。
“管好你的眼睛。”
黑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否则我不介意帮你发挥它更大的用处。”
“不,没事……”
阿波罗尼娅沉吟着,诚恳地笑了笑,“我有些脸盲,想要好好记住一个人,难免要认真多看几眼。”
“你不需要记住我,有那个时间不如向梅林祈祷我已经记住了你,下次不会再把你当成心怀不轨的恶敌。”
少年收回目光,快走几步越过她去——前方已经隐隐约约看得见城堡高大厚重的基石了。
阿波罗尼娅很想跟上去——虽然可能在确定他的学院之前就会被抓住收拾一顿——但她得先去一趟医疗翼,早饭估计是吃不上了,幸好还来得及回去洗个澡。
理由嘛,就说梦游好了,这一路她已经掸干净了尘土,也摘去了发梢衣角上沾到的草叶,庞弗雷夫人不是个在这方面较真的人。
“你早上去哪儿了?”
魔法史课上,阿莱克托强忍着睡意问她,“我醒来时你就不在,被子叠得像是没睡过。”
“想家,找个地方哭去了。”
阿波罗尼娅心不在焉地转着羽毛笔——格林格拉斯家的藏书浩如烟海,她率先涉猎的就是课本这部分,事实证明巫师历史与麻瓜历史一样精彩有趣,有问题的是宾斯教授。
阿莱克托张了张嘴,似乎很难理解她所表现出来的感情。“习惯了就好了。”
她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随即像完成任务般放松地睡着了。
下午是他们院长执教的魔药课,阿波罗尼娅却遭到了不小的麻烦。
“绝对不行!”
她交叉手臂挡在身前,整个人拼命地往后闪,“我拒绝!”
“为什么?”
阿莱克托满脸困惑,“只是圣甲虫而已,已经死了,不会咬你的。”
“不行。”
阿波罗尼娅不容置疑地重复了一遍,腾出一只手画了个大圈,“昆虫,我是指所有的,所有的昆虫之外,别的材料我都可以处理。但是昆虫不行!”
“这我可不能同意,格林格拉斯小姐。”
斯拉格霍恩笑眯眯的声音在她们背后响起,“这不仅对卡罗小姐不公平,也无益于你尽快对昆虫脱敏。更何况,你也忙不过来呀?”
“没什么不公平的,教授。”
阿莱克托嘟哝着伸出左手,给他看拇指和食指上一道道的血口,“我不适合干这个,但格林格拉斯很擅长,她已经切完了。”
斯拉格霍恩“喔”
了一声,这才注意到坩埚旁整齐摆放的原材料,甚至按照添加顺序排好了队,只等下锅——她甚至知道在捣碎的番红花球茎旁放一把银勺便于舀取,研磨至绝细的贝母粉末折在一张羊皮纸里,绝不会像其他毛手毛脚的孩子一样把材料大部分都浪费在空气中。
“缪西卡当初可没有你这么利索,难以想象她把你教得这样好。”
斯拉格霍恩宽容地笑了笑,“慢慢来,我们不急于一时——快开始吧女士们,别人已经熬制半天了。”
阿波罗尼娅吐了吐舌头——她总是习惯做好全部的准备工作再做饭,也是因为留学在外,一开始房子租得小,流理台上左支右绌,一旦双线运行,总会出点岔子。
好在最终成品效果不错,斯拉格霍恩托着她们这一组的水晶药瓶,很大方地打了个“O”
,开局不错。
“你似乎做了一些改动,格林格拉斯小姐。”
斯拉格霍恩把那瓶药单独放到一边,“它的效果如何,暂时未可知……你做了什么呢?”
“呃……”
阿波罗尼娅挠了挠头,尴尬地红了脸。她只是习惯了热锅冷油,水加得慢了一步,差点把坩埚烧裂了。
阿莱克托从旁替她回答:“她抱着水瓶走神,教授,空坩埚被烧得滚烫,等她反应过来,那锅已经在‘咯咯’作响了。”
阿波罗尼娅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脸红得抬不起头来。
还好斯拉格霍恩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她道:“下次不要这样了。做得不错卡罗小姐,你对圣甲虫的处理很精细,和格林格拉斯小姐十分互补。”
阿莱克托的眼睛里射出兴奋的光芒:“谢谢您,教授,我喜欢做这些,要是活的动物就更好了——我是说,药效会更好!”
斯拉格霍恩略一皱眉,并未说什么,和蔼地允许她们离开,然而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