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叔水仙婶随着春根的父母来到家里,他们刚一跨进门,一家三口扑通向长寿叔水仙婶跪了下来,弄得长寿叔夫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急得一个劲地说:“快起来,快起来,折杀我们了,有什么事起来好好说,只要我们帮得上的,一定帮你们!你们不起来,我们也只好陪着跪下了。”
一家三口听长寿叔夫妇话说到这份上,不好再跪着都站了起来。春根这才断断续续把在山上救艳丽的事情的经过讲述给长寿叔夫妇听。
长寿叔夫妇听了都惊呆了,连忙随他们进了里屋,只见艳丽躺在一块铺了稻草放了草席的门板上,身上盖了一床破旧的被子,脸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头蓬乱,看上去毫无知觉,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水仙婶卷起衣袖俨然像个郎中吩咐春根的母亲去烧茶水,让春根和他父亲都退出房,并叫长寿叔回自家屋边周边刨挖些治伤的草药来。
水仙婶见男人都离开了,春根的母亲烧好了茶水端进来了,她掀开被子,小心地脱下艳丽的裤子,污血一直延到小腿处,伤势严重,她用毛巾浸着温茶水一点一点地替艳丽擦洗干净。
长寿叔挖了草药急急地赶来,把草药交给春根的母亲交待她去煎药,只见水仙婶满脸同情地红着眼走出里屋说:“这女人遭此噩运,就算活过来,怕也是生不了孩子了,真是一群丧尽天良的畜牲。”
一直坐在那一声不吭的福堂爷突然站起来慎重地说:“这里没有外人,长寿叔水仙婶你俩也知道,这大块头找根从小没有父母,是我父亲从雪地里捡回来,我们两口子养大的,等于我的一个儿子,艳丽是他媳妇也就是我的儿媳妇,儿子不在家,儿媳妇出了事我得管,她没亲没眷的,我不管就没人管了。”
“长寿叔水仙婶,不好意思深更半夜叫你们来,就是要你们今后能给我们家作个证,你们现在都看到了,这女人都这样了,如果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一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表情严肃思索了会接着说:“如果她活过来了,那是最好不过了的事,至于今天生的事情千万别说出去,这种事如果被村里人知道了对一个女人来说是致命的,我们就替她守住这个秘密。万一人没活过来,就不管什么秘密不秘密了,报官,让政府来处理,不能便宜这帮没人性的畜牲。”
在福堂爷一家忙前忙后地细心照料下,总算把艳丽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春根只要有空都会守在艳丽床边照顾她。他把母亲喂的鸡杀了熬汤给她喝,跳到深水里捉鳖给她补身子,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钻进土里的,他都千方百计地抓来给艳丽补身子。
有一次,春根在自家池塘边的田里干活,突然看见草丛里盘屈着一条又长又大的黄蟒蛇。村里人把黄金蟒称作神称作仙称作龙,从祖上就没人打过它们,哪怕蛇咬死人也不会去打,更别说吃了。
春根对着蟒蛇嘴里念着,蛇神,蛇仙,你是来救艳丽的吧,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的人都咽着糖粑,可艳丽她不能啊,她需要你。
说完他就举起锄头,一锄下去,把蛇打死了,然后把蛇吊树上,正剖腹剥皮时,被村里一位平日念经拜佛年寿己高的老太太撞见了,吓得变了脸色,大叫:“不好了,不好了,得罪了蛇神破了龙脉!”
她嘴里不断念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这位老太太就是百岁老人长寿叔的老母亲,这事一下在村里传开了,成了村里人茶前饭后谈论的焦点,说绷手吊眼叔胆子太大了,连神仙也敢惹,龙脉也敢破,说他以后一定会遭报应的。
艳丽虽活过来了,但因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只能整天躺在床上,一张煞白的脸失去了以往风采,毫无生气。
几个月过去了,有一天春根的父母郑重其事地对春根说,“阿春,我们知道你在帮着你找根哥照顾嫂子艳丽,但在外人眼里就不会这么看了,你年纪不小了还没讨媳妇,长期把人家媳妇当成自己媳妇这么照顾着,别人难免会说闲话,等她能在屋里走动了就送她回自己家住,你也最好少去看她,我和你爸会常去照顾她的。”
来年冬天,艳丽能慢慢挪步走出大门坐在屋门口晒太阳了。
这时候她己回到自己家住了一阵子了,她的丈夫找根仍没回来,并且半点杳信都没有,她家的田地都靠春根一家打理,家里的力气活春根全揽了。
艳丽家门口往日的热闹全没了,她呆呆地坐在自家的屋门口晒太阳,整个人瘦得只剩皮包骨。
以前那几个献殷勤的小伙子光棍汉现在连看她一眼都不愿了。倒是那几个往日里嫉妒她憎恨她的大姑娘小媳妇反而同情起她来。
有时艳丽提着要洗的衣服摇摇晃晃去塘边洗,那些正在洗衣洗菜的大姑娘小媳妇就会主动对她说,“你都病成这样还自己出来洗,拿过来我帮你洗吧。”
但艳丽总是感激地笑笑说,“我自己能洗,你们自个儿的事都够忙够累的。”
有时她们会自作主张拿走她要洗的衣服,帮着她洗好交还给她然后对她说,“以后只要是洗衣洗菜什么的,你不用客气,这些都是小事,举手之劳而己,谁都有困难的时候,看你一个好好的人,说病就病成了这样。回去的路上小心点,慢慢走,别跌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