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演出里乔鲁诺的角色很简单,睡觉,摇着黛安的手喊“温蒂”
,以及在被海盗抓上船时惊叫。
“约翰,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来演岛上孩子们的妈妈。”
黛安大方地跟羞耻无比的乔鲁诺对台词。
多比欧眉峰紧皱着念台词,十分努力又痛苦。
“呃,以后我来当岛上孩子的爸爸……”
乔鲁诺的羞耻增加了一倍。
戏剧部顾问是个代课老师,业余爱好是研读莎士比亚,他坚信演戏的重要性高于纯文学创作,得到乔鲁诺这么个免费劳动力后兴奋不已。
“你是个好孩子……愿意帮忙演约翰,说实话我打死都不想输给隔壁那个混蛋,部门就快没人了!这年头年轻人都对话剧不感兴趣,一天天就知道看漫画和电视剧。”
面对他人如此卑微的请求,乔鲁诺感觉自己不上也得上,再羞耻也得努力。
一年前还灰暗得像出土地瓜的日本混血儿童,现在责任颇大,各方照顾,生活十分充实。
乔鲁诺周转于课堂和戏剧部排练教室,自从陪黛安后他的作业越发紧张,背完台词演完戏就要趴在地上答题,时间被榨到一秒不剩。
迪亚波罗会派人接他跟多比欧,乔鲁诺有几次在车上睡过去,又被闹腾而精力无穷的多比欧喊醒,一路回到自己在那不勒斯暂住的地方。
虽然身体疲惫,但乔鲁诺非常满意现在的生活,虽然累,但有事做,有目标,有意义感。
他最怕没意义的事,在一次次继父的恐吓中,他曾经灰暗地想到一个词“没用”
,不知不觉,就成了口头禅。
没用的反义词是有用,有用就是有意义。
人必须要有意义,要用行动表达自我,打败虚无,把握真实。
虽然尚且年幼,但乔鲁诺已经意识到,自己绝不能失去生命的意义,不管那个意义内容为何。
高度紧张排练一个月后,他们迎来了最终演出,地点是学校的礼堂,家长和学生们都挤在礼堂里。
“都打起精神来,我们要上场了!”
黛安给身边的乔鲁诺和多比欧鼓劲。
“我们的剧本比原著更成熟!还加入了孩子们长大后的幻想,对,最终我们要面对全校学生及家长,讲述一个温暖的亲情故事……总之绝对不会输给隔壁文学部的无聊诗朗诵!”
客串海盗船长的戏剧部顾问激动地扯着嗓子,唠叨个没完。
“要融入角色,相信角色,千万不要认为角色只是个木偶,不不,任何角色,都是人类的倒影!”
“……相信角色具有完整的灵魂、经历与人格,这才是高层次演出的精髓!”
乔鲁诺被喊声震得耳朵疼,他没听懂什么融入角色的要求,他只感觉那身劣质化纤戏服特别不舒服。
多比欧也在抱怨衣服尺码不合适,气味很臭,妨碍了他敏锐的嗅觉,但好歹坚守着没走。
上一场演出还没结束,他们在台旁准备,音乐声震耳欲聋,而黛安从进礼堂那一刻起,就在观察。
节目表时间一到,期盼已久,让少女无法放下的那个人出现了。
他打开礼堂后门,静悄悄地走了进来。
他遵守了约定。
天气回温不少,但依旧有点冷。
热情老板深色双排扣大衣加羊皮手套,领口收的更高,气质更肃穆,由于该场合全是学生与家长,他也放弃了一些平日里的自由风格。
迪亚波罗刚进门就引起不少人注意,不少人的视线跟粘上去一样,发现他后捂着嘴,进行表情夸张藏都藏不住的讨论,兴奋到几乎尖叫。
明明不想引人注目,却像晨星般降临。
他把帽子取下,客气地对路人示意通过,小步走到靠后的空旷位置,挨着一个低头打瞌睡的中年男性坐下,与阴影融为一体,打定了主意不去前方引人注目。
黛安闭上眼睛,她突然感觉镇定了不少。
这是准备已久的演出,虽然初衷不情不愿,可到了这个地步,放弃未免太软弱。
她知道波鲁那雷夫有急事去国外出差,在电话里不停道歉,表示自己没办法回来看演出,因此只有养母坐在台前给她加油鼓劲。
而说实话,她有些不安,头从今早睡醒后就隐隐作痛,心脏像擂鼓一样不安分地跳动着。
报幕员示意后,黛安会直接和多比欧上场。
本身是考虑过时长的戏,删减到女主角会有大段舞蹈表演,这样能中和幼稚剧目带来的疲惫,还能一展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