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这句话,年轻的警察居然愤怒地一拳砸在桌上,过大的力道传导到了迪亚波罗趴着的双臂上,把一旁做记录的警察也吓了一跳。
迪亚波罗眨了眨眼,发现起了反效果。
这强烈的抗拒态度……以前那不勒斯的警察有这么铁骨铮铮吗?莫不是时代真变了?
“你们这些垃圾,蛀虫,臭水沟里的耗子!以为自己有几个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还是说以为自己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了!你们那些肮脏的买卖,我都看在眼里,早晚有一天要把你们全部……”
他愤怒咆哮,把迪亚波罗当成黑手党成员痛骂,看起来很邪恶的热情老板坐在椅子上后仰,精准避开他喷出的唾沫星子。
显然这是一名意志坚定的热血人士,有正义的灵魂和年轻的心,以及没被现实搓磨过的无畏。
他对迪亚波罗那种带着些许不耐烦的态度更加火大,恨不得跳过流程,当场给对方判刑并押送监狱,一振那不勒斯警方士气。
“今天谁来都不管用!你就给我等在这,交代清楚你干的事!”
警察显然下定决心要从迪亚波罗口中逼问出什么。
“因泽里诺!因泽里诺!”
门外的警察不停敲门,急切地示意他出去。
愤慨的因泽里诺起身开了门,与外面交接了几句,迪亚波罗听见他们声音逐渐激动,后来还差点吵起来。
原来是因泽里诺的上级亲自光临。
他一把拉开因泽里诺,进门对迪亚波罗陪笑,点头哈腰。
“真对不起啊,我们误会了,以为您是什么危险人士……”
他一拍因泽里诺的脑袋,呵斥他。
“这位是那不勒斯知名企业家,人家可是本地人的骄傲,还不快给他道歉!”
……确实如此,那不勒斯本地政府曾经数次伸出橄榄枝,希望迪亚波罗把加工线留在本地,而不是搬到北方继续喂那些盆满钵满的富人。
他们甚至表示愿意把几栋文物古迹便宜租给迪亚波罗当门店,反正搁在那里也没有现金流,还空耗维护费。
说到最后差不多是在乞求迪亚波罗留下,给经济远不如北方城市的那不勒斯提供就业机会和税收。
面对如此重量级贵宾,以及上司的无形压力,因泽里诺的士气瘪了下来,但依旧梗着脖子特别不满。
他其实也不喜欢虚伪的商人,试图最后坚持一下自己的原则。
“但即便这样也要按流程……而且他当时还持枪!”
确实,迪亚波罗把卡洛拽起来的画面,太像要挟或者同伙了。
那股嚣张让人特别不爽。
“流什么程!人家根本不屑于和黑手党打交道,拿枪只是为了自保!”
上级又拍他一下,把年轻警察的头摁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最近我们对黑手党火并的事很敏感,您也知道,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正在内斗消耗,上级也要求我们严查,这才不小心把您带来了……”
迪亚波罗抱着臂听他解释。
“求您了,您是个公众人物,这些年不论什么事,沾到您都能红半边天,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让我们难看,我们也只是按规办事。”
上级警官苦苦哀求,在总是八卦缠身的迪亚波罗面前直冒冷汗。
他简直恨不得一脚踹飞因泽里诺这个刺头,好巧不巧把迪亚波罗这个煞星带上了门,考虑到他极深厚的背景,极大的影响力,以及与黑手党纠缠不清的诡异名声……
他也不是什么大官,那种明争暗斗的事他不想参与过深,他还要养家糊口!
而迪亚波罗十分好奇自己在白道的官方人物心里,形象已经成了什么样。
“……我原谅你……”
老板毫无情绪地缓缓回答,随即又问起关键点。
“但你刚才说上级要求你们严查?”
警官深呼一口气,取下帽子来擦了擦汗,左右瞟了一眼,靠近迪亚波罗。
“您想必比我们都知道更早。”
“我听说……这帮南方的黑手党被逼上了绝路,他们正在分裂。原本运输药品,掌握海上路线的家族收益高,地位也更高,但新药问世后他们是最先受到冲击的……”
“所以他们最近非常急躁,活动频繁,还不停催收放出去的高利贷,越来越不老实了。”
“而您也知道,政府对南方的混乱状态早就忍耐已久,民众也非常不满,这可能危及选票……”
“我们也不知道上级考虑了什么,只收到严查黑手党成员的指示,那都是上头那些人的命令,因泽里诺是个新人,他真是不懂事,给您带来麻烦,实在对不起,对不起……”
他认错态度十足,态度卑微又诚恳,而迪亚波罗的思绪则飞向了另一方向。
一番折腾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迪亚波罗接受了因泽里诺的别扭道歉,后者在上级的威压之下,被迫开车送迪亚波罗回去,中途几乎把头埋到地上。
“因泽里诺,你是个有远大理想的人,你的坚持不是没有意义的。”
迪亚波罗站在警车前惯例夸奖,一手插兜并指指点点,认真分析因泽里诺的理想与敬业精神,并给予高度肯定,完全无视年轻警察散发出的强烈负面情绪。
热情老板刚才明明还试图用金钱玷污别人的坚持与理想,此时此刻却跟个没事人似的。
“只不过你不该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