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的思绪飘远,没听清陈婉清后面的话。
“余笙,我问你呢?怎么又走神?”
陈婉清说话的音量提高,从手机传出来,显得声音有些尖锐,“你年底不回国对吗?”
余笙回过神:“爸爸说他很忙,你也很忙。我就不回来添麻烦了。”
“他说他、很、忙?”
陈婉清一字一顿地说。
余笙那股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浓:“是的。”
“呵,他倒是会讲话。既然他都说了,那你圣诞就别回来了,眼不见心不烦。”
余笙忍不住问:“是出什么事吗?”
陈婉清冷笑出声:“出事?家里能出什么事?等你爸处理好自然会告诉你。”
余笙太阳穴怦怦地跳动。
突然陈婉清昂着下巴,语气又软下来,关心地说:“笙笙,下周妈妈有个朋友的儿子要去伦敦,你可以见一面。”
余笙的脊柱爬上微微凉意。
“对方年龄跟你差不多,家里在上京排得上号,他母亲还是你外婆的学生。”
余笙觉得喉咙都被堵住:“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听懂吗?”
陈婉清的笑容撕裂开,“我在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你不会想跟我一样重蹈覆辙找个一点本事没有的,现在沦落到每次回上京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余笙艰难地说:“妈,我现在没有结婚的打算,我的情况也不适合结婚。”
“余笙,你该庆幸你还遗传了张漂亮的脸。”
陈婉清不理会她的反抗,“我待会儿把对方微信推给你,你加上约个时间吃饭,再跟我报告情况。”
说完,陈婉清径直挂断了电话。
余笙不记得陈婉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
陈婉清是典型的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从小养尊处优,陈家在上京的圈子里也小有名气。但在沪市读大学时代,陈婉清偏偏看上了穷乡僻壤考来的余正嵘,不顾父母阻拦,执意要和当时一无所有的余正嵘结婚生子。
余笙的外公外婆舍不得自家女儿吃苦,余正嵘创业的时候里里外外帮衬了不少,好在余正嵘还算争气,企业也经营得有模有样。
在余笙最初的童年记忆里,陈婉清总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跟人讲话也轻声细语。
可能是从她学琴开始。陈婉清的性格变得急躁,冲她愤怒大喊:“你外婆可是国宝级音乐家,你怎么一点天赋都没有?”
也可能是从她确诊双相开始,陈婉清彻底放弃她了。
余笙趴在桌上,像被冲上沙滩的鱼,她的刘海倾斜开,半边脸倒映在黑色的手机屏幕上。
半截眉毛露出来,色浅色疏,中间空着一道纹。
余笙的断眉是天生的,在老一辈人看面相的说法里,她长得不吉利。
眉断,财断,情也断。
周衍拿出礼品袋里的东西。
餐具都是成套的,白底上印着波普艺术的画。
收拾好以后,周衍拿着药去敲书房的门:“余笙?吃药。”
伴随锁转动的声音,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余笙的眼睛有点红,她一把抓过他手里的药,塞进嘴里,然后冲进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