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哼!"
王员外鼻孔朝天?,愤然转身。
众所周知,牵驴骑驴的都?是穷人。
王楚嫣晓得他的心思,又道:"
这位张公子可了不得了,如今已被官家请去?翰林图画院。"
王员外愣怔半晌,缓缓地扭过来头,蓦然,露出一个春阳般灿烂的笑?容。
"
原来是张公子啊!在下早有耳闻,大驾光临!大驾光临!"
张择端亦是一愣,面色尴尬地回敬道:"
方才是张某不慎,由着小?兔子跑入正门?,让王员外受惊了,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王员外满脸堆笑?:"
哪里哪里,小?兔子颇有个性?,许是想?以本店地面为画纸,作画呢!"
两位男子一口一声小?兔子,王楚嫣与丁苏等人实在忍不住了,走远几步暗自大笑?。
张择端被王员外亲自安置在客栈最好的屋里,即王昂曾住的状元房。那头驴子也被牵去?内厩清洗,好生照料。
王楚嫣唤府役替张择端收拾一番,还请临街刮胡理发的手艺人上门?。
终于,当张画师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
锦袍着身,髻冠白玉,已然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修容之前,他看似沧桑老态足有五六十岁,如今细瞧也就三十多。
张择端脸颊瘦削,但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颇有福相,沉静时带着一种超然的淡泊,笑?起来亲和温良。他尤爱思索,经常云里雾里,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适才那般世俗势力的眼光并不在意,转头就忘了。
众目睽睽之下,张择端被打量得不好意思,羞然笑?道:"
新春后,我娘子回乡探望家人,所以,我懒得修饰仪容……"
"
这有何妨?您这叫自然纯朴,一看就是世外高人哪!"
王员外夸道,脸不变色心不跳。
将旁人打发走后,他一边请贵客用?茶,一边探问:"
张公子路经本店,是有何事??"
张择端看向王楚嫣,微微笑?道:"
王娘子也知道,我曾经夸下海口,说能将汴京的繁荣景象画出来,那时我还宿在大相国寺,与其他许多画师一样,为寺庙修补壁画,同时也卖画求生。谁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顿住话,喫了几口茶。
王员外不敢催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半晌后:"
欸?张公子?"
张择端从?沉思中回神,笑?意渐浓:"
谁知,去?年中元节时,官家来寺庙降香,听闻有我这么一个人,随后让蔡京蔡相公前来打听,就这样,我被召入了翰林图画院,不久后,官家下了一道旨意。"
他捧着茶盅的手抖了起来。
王员外心急如焚:"
然后呢?啥旨意?"
张择端激动得嘴唇嚅动,半响才说道:"
官家命我,绘出,咱们大宋的盛世繁华!"
他一度哽咽,抬袖抹向双眼,"
舟船往复、飞虹卧波、城郭风景、闹市喧嚣、车水马龙、这些皆是我平常拿手的,记录当今的节物风流,人情和美,绘一幅大宋锦绣的人间?烟火,市井长卷,这是我身为画师最大的梦想?!我张择端此生无憾了!"
他喜极而?泣。
王楚嫣亦是动容,扭头拭泪。
王员外十分悔恨自己之前的势力言行,向他递去?丝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