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在研究南朝的科举制度,”
耶律丹真又想起了别的,热切地望着我。“我想淘汰一批昏庸无用的老臣,但又要让他们走得心服口服,你说该怎么办?”
剪裁昏庸除旧立新是件好事,对今后的发展会有帮助。只是这手段么,也马虎不得。“你只要问他们三个问题,就可以评判出每个人的去留!”
我看着窗户上的日影又向西斜了一些,盘算着晚上给满儿上课要讲的内容。
“你说说!”
耶律丹真来了兴致。坐回椅子里静心听我说。跟满儿的样子神似。
“一,耶律大人,你入朝为官多久了?”
我拿他当示范,举例说明。
耶律丹真有些不明白,但也没说出口,耐心听我下面的问题。
“二,耶律大人,你觉得自己对朝廷最大的贡献是什么?”
我说出第二个问题,看他神色。
耶律丹真不再犹豫,刚要开口陈述,被我伸出一指竖在面前强行打断“只能说一件!你觉得分量最重的一件!”
不要跟我摆龙门阵,我只要足赤真金。
耶律丹真凝神苦想,似乎有些明白了。
“三,耶律大人,你认为自己任上还有哪些方面需要改进?又多长时间可以改完呢?”
我勾起嘴角说出第三个问题,饶有兴致看他脸上风云变幻。
耶律丹真一拍大腿,有些不高兴“你这不是挤兑人么,想让谁走,就问他这样的问题。”
我转下头,收起调笑,正视耶律丹真,“你错了,我这三个问题,可不是为了整治个别人用的,也不是你想让谁走,就拿来刁难谁用的。而是要一个一个的问,把你的满朝文武一个不少的问个遍。让他们每个人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这些年拿着朝廷的俸禄,是不是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你想消除裙带关系,那就让他们拿政绩说话好了。碗里的水本来就是平的,只要你想端,怎么会端不平呢?!
耶律丹真听了我的话,想了又想,终于点头。“响鼓需用重锤,是得狠狠敲打一下。好,就这么定了。”
我再看看天光。这一锤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袁龙宜就是凭这一手让满朝文武对他又敬又怕的。每年的御书房述职虽然都只有几个类似的简单问题,却可以让那些不思进取的朝臣们吓破狗胆。
“可是有些官员惯会投机取巧,我又没有时时刻刻跟在他身旁,如何辨别真伪呢。”
耶律丹真还真是个能干的人,立即就发现了操作中的难题。
这我就得卖个关子了,端起茶喝一口,用眼角斜眯着他,不紧不慢的说:“你首先要想清楚,你这班朝臣是为谁办差的!”
这本来是我想在今天晚上给满儿讲的内容,被他父亲这一搅,只能提前讲了。
“若你的朝臣是给皇帝办差的,那就看皇帝的意思,皇帝说哪个好,哪个就是好臣子;若你的朝臣是给朝廷办差的,你就去问问那些朝廷中的重臣,他们认为哪个最尽职,那他便是个好臣子!”
我停下来看看耶律丹真,他皱着眉头看我,不太赞同我的观点。
我心里有些欣慰,看来他也不是个糊涂皇帝。看看关子卖得差不多了,索性兜底告诉他答案好了,“如果你希望你的朝臣都是为百姓办差的,那就去问百姓,哪个大人才是兢兢业业为民谋利,真真正正造福乡里的好官!”
任命一批仗义执言的耳目,专门暗中清查各地官员。一但人赃并获,就严惩不贷,杀一儆百。那些想贪污的人必然个个胆战心惊,不敢越雷池半步。
耶律丹真沉吟不语,坐在桌子边上想心事。
我知道他听进去了,正盘算着如何实施。没有我什么事了,让他一个人想破头去吧。我起身,伸了个懒腰,迈步向外走。跟他们父子俩耗了一下午,都没休息一下。困死了,得趁晚饭前的时间睡一会儿。吃完晚饭,那个小的又该来找我了。
“天行,”
耶律丹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的时候,我正溜到门口,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被他一叫,生生顿在那,木偶似的,十分滑稽。
“天行,过几天,我们去围场狩猎如何?”
耶律丹真叫住我居然就说出个这样不务正业的话题,完全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为什么?”
我站在原地抬头看树上的叶子,颇有些不耐烦。我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回房睡觉。
“我看你整天在这园子里呆着,也不走动,光想睡觉,是不是闷坏了?现在正是踏青狩猎的好时节,不如跟我出去遛遛吧。”
耶律丹真娓娓道来,讲得好像廷有道理的。
可我既不是驴子也不是马,遛什么遛。
我头都不回,直接摇头,“不去!”
耶律丹真原以为我会对他的提议十分拥护,甚至跟满儿似的,一听说出去玩就欢欣鼓舞,一跳三尺高。没想到我竟然没有半点兴趣。
可他自己的兴趣上来了,非要劝服我,居然张嘴激将,“你怕什么呢?都是自己的朝臣,又没有外人!”
哎,这话可就戳到我的肺里了。我站在门口,背对着他,侧过头用袖子半掩了面,捏起嗓子朝着屋子里的他期期艾艾地说“我怕他们见到我,会难为情!”
“噗!”
耶律丹真一口茶喷了满地,被我故意作怪的样子逗得直咳嗽。
我抬脚出去,想想也觉得挺好笑,去就去,真是的,我怕什么呢!
初夏的草原上开满了花朵。无边无际的茂草丛中姹紫嫣红星罗棋布,有浅蓝的,金黄的,紫色的,猩红的,大大小小,撒落满地,虽无半点名贵可言,却又感觉惊人的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