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捏着手中的碎布,不言不语,只是瞪大了一双眼定定地看着李元。李元笑笑,扭头吩咐:“去把王毛仲叫来。”
飞雨一怔,却还是飞快地跑出去。少年目光微闪,现出警惕之色,身体也微微躬起,好象随时都要暴起伤人一样。
李元却是不显分毫惧色,只是平声道:“在那胡商手中,你难道还没有吃够苦头?要是以为我这个主人软弱可欺,你大可试试会有什么下场。”
少年瞪着她,沉默不语,可眼中却现出一丝惧意。李元笑笑,目光缓缓扫过他赤祼的身上。少年身上,除了李元白日里留下的鞭痕外还有不少旧伤,大大小小,交错在黝黑的皮肤上,煞是显眼。显然,就象李元猜的一样,他在胡商手中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李元转过头去,对着走进门来的青年点了点头。
这粗眉大眼的青年正是李隆基的侍卫兼马童王毛仲。王毛仲本是高句丽国人,因为幼年时随父没为官奴,一直随侍在李隆基身边。虽然生得其貌不扬,却骁勇非凡,能射善骑,很得李隆基信任。因常跟在李隆基身边,所以与李元也算是颇为熟识。一进得门来,便抱拳施礼:“某王毛仲见过贵主。”
虽然行礼时甚是恭敬,可李元才说一句免礼,他便立刻直起身,凶神恶煞地瞪向那昆仑少年。“可是这黑厮冒犯了贵主?某这便拉了他出去打杀了。”
李元眉毛轻皱,眼角有意无意地瞥向立在王毛仲身后的飞雨。虽只是淡淡一瞥,飞雨却是心头一惊,立刻垂眉敛目,乖顺地退到门边,低声解释:“适才郡王也在……”
她何尝不知自家这位县主最不喜欢身边人多嘴。可郡王相问,她一个小小奴婢又有什么法子?
李元也不说话,只淡淡道:“把他洗干净了再带回来便是。”
王毛仲得令,立刻目前伸手抓人。那昆仑少年眼见王毛仲近前,立刻跳起身来,张牙舞爪好似一头暴怒的野狼。只可惜三两下就被王毛仲揪着胳膊挟在腑下带出门去。
心中又气又恨,他抓着王毛仲的胳膊张嘴要咬,却被王毛仲捏住下巴,微一用力,已“卡巴”
一声卸了他的下巴。沉声冷哼,王毛仲骂道:“小畜生,要不是看在县主面上,老子早把你大卸八块了!还容得你在这撒泼,当‘五王宅’是什么地方?!”
少年吃痛,连嘴都合不拢,手又使不出力气,可双脚却仍是不停踢打,虽然到王毛仲却仍是奋力挣扎。王毛仲也不放在心上,挟着他就冲进了府中下人用的浴室中。
水汽蒸腾里,直接把少年丢进池中。少年刚浮出水面,就被他揪着头发又按进水中。饶是少年生在海边,水性娴熟,可被这样揪着头发连续几次按在水里,也被折腾得喘不上气来。尤其是嘴合不拢,更是直往肚里灌水……
看他呛得直翻眼白,王毛仲才觉得快意。抓起浴池旁的刷子重重往少年身上刷去。“老子什么样的烈马没见过?哪到再烈的马到了老子手里还不是得乖乖听话!也算你这黑厮有神气,让老子跟侍候宝马一样侍候……”
说是侍候,可少年的待遇显然比宝马要差上很多,王毛仲的动作粗鲁异常,毫无半分温柔可言。等到他确认把少年刷干净了,少年身上已经泛上一层淡淡的暗红。
就是这样,王毛仲还有些不满地抱怨:“身上黑得跟个泥鳅似的,就是再洗也没个人样儿!”
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斗不过这男人,少年也老实焉。甚至回去的路上也是老老实实的地跟在王毛仲身后。王毛仲瞧着满意了,动作麻利地把少年的下巴安回去。
又压低声音威胁道:“你这黑厮若是敢向县主告老子的状,可小心老子的拳头不识人!”
看少年咬牙不语,他又冷哼道:“算你命好,我们小县主心善,要是落在安乐郡主手里,哼……”
少年搭拉着眼皮,虽然不知是在想什么,可态度却是老实多了。回到房里,也没有再象之前一样做出一副斗兽状。
“坐吧!”
李元看着少年又蜷回在角落里,便冲着飞雨点了点头。飞雨便捧了一只白玉盒,跪坐在少年面前。抬手抓住少年的脚踝。
被飞雨突然的动作惊动,少年待要挣脚踹在飞雨身上,可眼角瞥见对面王毛仲威胁的神色便又老实下来。
飞雨也不说话,只细细地在他脚踝磨破皮又泡得皮肉白惨惨一片的伤处上了一层膏药,便又无声地退回李元身后。
李元望着有些发怔的少年,平声问道:“你的名字。”
见少年只是发怔,并不开口,她便又拔高了些音量:“告诉我你的名字!”
“没听见我们县主问你话吗?”
王毛仲才吼了一嗓子便被李元的冷眼相看骇得收声,却不忘向少年挥了挥关头。
不知是不是被吓到,少年在李元问第三遍的时候,终于开口道:“阿、阿勒……”
声音干涩,腔调也透着古怪,可李元却是听懂了。
“阿勒?好,阿勒,你听好了。我乃大周崇昌县主李元。从现在起,你便是我的奴隶!你的人和你的命,都是我的。不过,”
她的声音一顿,忽以目示意飞雨把之前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虽是奴隶,我仍给你个选择的机会。一是……”
她顺手取过飞雨手中的东西丢在少年面前。
少年定睛一看,却是一只镶金嵌玉的金项圈,上面还连着一条小指粗细的金链。而李元已悠悠道:“一是做乖乖做个听话的好玩物,哄我开心,给你衣食,让你无忧无虑地在笼中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