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慈还想说点儿什么努力挽回一下,就听崔迎之接着道:
“你说的其实没错。”
她的神情终于有所松动,平和的眉眼满是疲惫之色,叹息一声:“可是我每天光是哄自己好好活着就已经很累了。”
心跳仿佛有一瞬间停摆。
屈慈突然有些后悔。
他不该冲动之下撕破这鲜血淋漓的伪装,那是保护崔迎之的蛋壳。
他想崔迎之或许是正确的,稀里糊涂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多余的事情计较与否都无足轻重。
崔迎之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他真心实意地道歉:“对不起。”
负面的杂乱心绪早被屈慈那番话打断,消化殆尽,崔迎之情绪持续回升,已然恢复平静。她听出屈慈话语中的颓败,侧目望他。
明明该不高兴的是她,怎么屈慈还一副蔫蔫的鬼样子。
她实际上并不是真的责怪屈慈。
她知道自己这日子过得着实不像话。其实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拉了拉屈慈衣袖,崔迎之又叹一声,而后一如往常般心平气和道:“我真的不生气了。”
生活并非永远一成不变,原本不见天光的日子已经有所转圜,最起码她如今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哪怕这只是暂时的。
“你要是愿意管闲事。那你就管呗。”
她又拦不住屈慈。
屈慈打量着崔迎之神情,见她并非口是心非,不由松了口气,转而端上凝重的神色:“你的手……我有认识的郎中,过阵子应当能联络上。”
他知道崔迎之右手的旧伤,但崔迎之不说,他也从不主动提及。不曾想竟会严重到这个程度。
他该早一点注意到的。
崔迎之摇头,拉着屈慈继续往前走:“我瞧过很多大夫,都说没办法,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右手动不了筷,左手还能用。挥不了刀,也可以用左手从头练起。只要我还活着,这些都是大不了的事情。”
明明是困兽犹斗的境地,她却全然没有郁郁之色,轻描淡写道:“废我手的那个人,最后就是被我用左手杀掉的。”
说得轻巧,可惯用手被废会给生活带来多大的不便,用左手从头开始练刀,期间又经历了多少艰辛不易。全然没有被提及。
屈慈定定望着她的侧脸。
好像不是涉及她师傅的事情,崔迎之永远能淡然地迎风逆浪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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