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真的听得懂我在讲什么吧?”
崔宛乔看着对方的眼睛(或者叫眼眶更合适),黑洞里是未知的暗沉。
粽子没有预期的点头,也没有做出更复杂的行为,而是把脖子又拧回去正对前方。
“没关系,我话比较多,你听我讲就行了。”
崔宛乔道,“谢谢你没有伤害我,听说张家以前对崔家没那么客气。”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崔宛乔的两条腿已经酸痛难当,她中途说了一次自己想休息,对方没有理会。当她试图把手抽出来时,粽子握着她的力道就会加重,几次下来,崔宛乔的手都快被捏得失去知觉,她只好放弃反抗。
两只脚突然踩到湿漉漉的地面,鞋子瞬间灌进了大量刺骨的冰水。
“等一等!”
崔宛乔一个激灵,不得不往后退,“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粽子脚下不停,崔宛乔跌跌撞撞地就踩进水里,她打了个哆嗦,水很快没过了她的小腿,刺骨的凉意透过裤子的布料传遍全身。
越往前,水就越深,直到淹过了崔宛乔的腰,她才忍不住拔出刀,对着那只干枯的手砍了下去,骨骼异常坚硬,崔宛乔的力量没有对它造成伤害,只是迫使这只粽子停了下来。
粽子低头看了她一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但又像无意识的反应。
它松开了钳住崔宛乔的手,就在她以为这个干尸马上要开口说话了,结果竟然直接把她放弃在原地,自己朝前走去。
“哎,你什么意思!”
脚下突然踩空,崔宛乔整个人扑下去,埋入水中,她要疯了,为什么非得跟着一个粽子走那么远的路,这里是地图的什么位置她都不知道。
崔宛乔扑腾几下站起来,衣服头发完全湿透,她不停地发抖,却还是不忘拿出地图,可四周的景色太过陌生,崔宛乔一时间无法找到准确的地点。
她回头看了看,又望向那粽子远去的方向,踟蹰不定。
崔宛乔总觉得这个粽子,跟她以前遇到的那些不一样,对方像是有意识地将自己带到了这里,但崔宛乔又不感确定,她已经离原本指定的区域很远了,拖着这样的身子再回去,她会冻死在半路。
而且那些密陀罗也是个麻烦,她不可能每次都跟这些东西亲密接触那么长时间。
就在崔宛乔犹豫不决时,粽子居然又回来了,她看着它,开口道:“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
她艰难地踩着水上前,“但愿你带我去的尽头别是个水牢。”
崔宛乔咬紧牙关,跟着粽子继续走向黑暗的深处,她拿着手电筒不断地打在各个地方,观察着周遭的环境,这里像是人工修建的水道,墙面四四方方,倒是看不出名堂。
突然,崔宛乔注意到水里有异物游曳,像是被电筒的光吸引过来的,她把光线落在旁边,一大堆水生昆虫聚集在那里,水面上翻滚着不祥的浪花,崔宛乔甚至能看清它们的脚,像蜘蛛一样尖细。
她倒吸一口凉气,把光线围着自己的周围照了一下,那不知名的昆虫无处不在,把整个水道都染成了黑色。
崔宛乔看向粽子,她真希望这个家伙能给自己解释一下,这些虫子是什么情况,它们到底咬不咬人。
显然对方是不可能说话的。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崔宛乔总算顺着一个坡度出了水道,她已经冷得感到心脏一阵一阵的绞痛,快要撑不下去了。
好在,他们进入了一间巨大的山室,这地方看上去像是洞窟与建筑的结合体,洞体上下有修葺过的痕迹,空间很大,四周堆放着数不清的箱子。
不过,崔宛乔无心研究,她赶紧将背包取下来,翻找着可供取暖的物品,那是张海楼给她的水折子,只有这种古老的东西,在张家古楼才不容易失灵。
她把火折子找到的瞬间,四周火光乍起,山室内的油灯都亮起来了。
崔宛乔立刻踩着箱子,取下一盏油灯,她发现每盏灯下面都挂着六角铜铃,虽然与张海客手中的有些许不同,但崔宛乔知道这是非常危险的东西。
虽然在测试的时候,她没有被铜铃拉入幻境,可崔宛乔依旧谨慎,尽量不去碰到。
她将背包里纸巾和干衣服拿出来,又找来几块石头,把纸巾和衣服扔到里面,接着把手中的油灯整个倾倒上去。
顿时,小型的篝火立刻升了起来,崔宛乔终于感受到一丝热量x,她迅速脱下已经湿透的衣服裤子和鞋袜,让自己更加贴近火源。
那粽子至始至终都没有关注崔宛乔在干什么,它也在忙着自己的事,崔宛乔看着粽子用干枯的手指点了点灯里面的油,在墙上开始涂抹。
崔宛乔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粽子一直在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等到崔宛乔终于暖和过来,那粽子也停下了,整面墙都被它用油画满了乱七八糟的图案。
崔宛乔烤着火,看着那满墙的鬼画符,对方像是要给自己传达某种信息,她突然从混乱之中察觉到了规律,崔宛乔盯着那些笔画,拿出本子跟着描摹,并不断地将复杂的结构变得简洁易懂。
最后,她拼凑出了三个字。
“张,拂,林。”
崔宛乔看着本子上的文字道,“张拂林?”
她猛地一怔,“你叫张拂林,这是你的名字?我的天,你真的能听懂我说话!”
她问过对方叫什么,那本来只是崔宛乔的无心之举,可粽子竟然理解了。
只是他到底已经死了,没有办法像活着的时候那样表达想法,想必写下这三个字,已经用尽了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