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云嫣闻言泪如泉涌,瘫软在地。
卢剑星等人赶忙将她扶起,让她坐在了凳子上。
“殿下,家父遗愿,民女终生不敢忘!民女本名叫贺知秋,田亩税的内情,我父亲贺知章也尽数告诉了我,归根究底只有两个字,那就是隐田!”
“隐田?”
方辰等人眉头微皱,追问道,“什么是隐田?”
姬云嫣渐渐停止了哭泣,解释道:“殿下,各位大人,你们应该知道,田亩税每年的应收税粮应当按照鱼鳞册划分的面积来收取,再结合当地的实际情况多退少补。”
“但实际上,在收税的过程中,有些土地已经坍塌、荒废,耕地面积也跟着发生变更,和鱼鳞册上的土地面积就对不上了。因此,渐渐地各地就形成了一种默契,废除了按照鱼鳞册收取田税的方法,只按照当地的耕地面积收税。”
“这就导致了每次收税时,需要丈量一次耕地面积。”
方辰点了点头。
在这个信息不通畅的年代,各地能形成这种默契,在他看来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把税收足了便可。
姬云嫣接着说道:“安南省境内多山峦,土地不像是北方那般有成块的整田,有时可能山下一块,山上一块,土地的形状也千奇百怪。”
“以至于那些村民也不知道自己家的土地到底有多大的面积,只有负责丈量的官员才清楚。”
“而我的父亲,就是安南省江台县负责丈量土地的小吏。”
听到这里,方辰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问道:“难道是有人在丈量土地的时候动了手脚吗?”
姬云嫣点点头,“不错。江台县的豪强乡绅,他们手里的土地少则千亩,多则百顷,丈量之时将这些豪强乡绅的土地隐藏起来一部分,就能够减少他们的田亩税。”
“在丈量其他百姓的土地时,或多或少的增加一部分,这就导致本应该由豪强乡绅交的税,均摊到了百姓身上。”
卢剑星忍不住摇头道,“这不对,若是这样操作的话,那田亩税应该只少不多才对!”
方辰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忘了一件事情。咱们现在比对的是一百年前的鱼鳞册。”
“百年前开垦了多少耕地咱们一概不知!如今的耕地面积并没有录入鱼鳞册,这就导致实际应该收缴的田亩税比现在多得多!”
“但是,如今的税收,却只比鱼鳞册上多出几百石而已。”
“由此可见,那些豪强乡绅到底隐藏了多少田产!”
姬云嫣闻言,再次泪流满面。
“殿下!我父亲就是因为在丈量土地之时,发现相差太大,所以不敢隐瞒实情,将正确的耕地面积交给了当时从朝廷下来征收田亩税的官员。”
“但谁知,那官员收了江台县豪强的贿赂,不仅将我父亲的土地图册烧毁,还污蔑我父亲篡改耕地面积以权谋私!”
“他联合江台县县令将我父亲斩立决!我母亲知道后上吊自缢,我告上州府衙门,结果也以莫须有的罪名抓到了教坊司……后面的事您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姬云嫣再也绷不住了,掩面大哭起来。
此刻方辰的心头烧起一团怒火,他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这户部真是烂透了!
难怪南宫元正想方设法的将这件事情引出来,诱导我去调查!
恐怕他早就知道这其中的隐情,只不过碍于户部是刘贵妃、三皇子那一派,所以不好直接插手罢了!
“你还记得,当初从朝廷下去的户部官员是谁吗?”
方辰咬牙切齿的问道。
“当然记得!”
姬云嫣顿时紧咬牙关,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当时他担任户部侍郎,而现在已官至户部尚书了!”
“他就是,户部尚书,刘千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