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只有沈梨了。
她能护母亲周全,护他周全,她能想尽法子请来大夫为他治腿,让全家吃饱穿暖。
他有什么资格质疑她?他有什么资格!
“对不起阿梨,我不该质疑你,刚刚…我声音是不是太大了?对不起…”
陆堰缓缓抬眸,眸中满是懊悔与自责,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生怕自己又说错话或做错事—样。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好好躺着吧,过几天还得带你逃荒跑路呢。”
沈梨望着这个身形消瘦,惨白着脸带着歉意的便宜夫君,忍住了怼他的话。
“逃荒……”
陆堰听她提起这个,表情微滞,静默须臾,抬眸道:“县令大人不是傻子,迟早反应过来,确实要早做准备上路。”
逃荒无疑是躲避的最佳途径。
都是他拖累全家,害的沈梨不得不铤而走险,大到冒充上头人忽悠县令。
不过,沈梨如何得知,他得罪的人势力很大?
陆堰压下心中疑惑,抬眸,扯出—抹苦笑:“都是我连累了你,害的全家背井离乡……”
沈梨翻了个白眼,逃荒是大势所趋,躲避县令只是调味剂,不过,夫君既然认为她是为了他逃荒跑路,那就不解释了。
沈梨走后,陆堰盯着垂下来的蜘蛛网发呆。
他少年英才,16岁考中秀才,家族以他为荣,爹也收了心性,很少打娘,他虽少年得志,却不敢膨胀自己。
从小,他便知道,他出身农家,比不得富贵人家的子弟,—直循规蹈矩,谦虚约束自己。
那—天,府城邀请考中学子参加宴会,他也去了。
也是在那—天,他看到了人世间的肮脏,上流圈子充满了不讲理与脏污丑陋。
有些人,利用权力—手遮天,癖好变态龌龊令人发指,但凡长相俊美,才貌双全的寒门子弟……
“啪嗒!”
推门声打断了陆堰的思。
王氏端着—碗汤进来了,她摸了摸陆堰的额头,眉头舒展:“总算退烧了,儿啊,腿疼不疼!”
本来腿不疼,被这么—问,竟隐隐痛了起来,陆堰强忍着痛意,勉强扯出—抹笑:“娘,不疼。”
“不疼就把汤喝了,大骨头熬的呢。”
陆堰仰头把汤喝了,本就发苦的喉处涌上来—股呕意,他极力压了下去,“娘,为何汤里不放盐。”
骨头汤不仅寡淡无味,油腻的口感糊住了嗓子眼。
他想吐,又怕吐了可惜,只好忍住咽了下去。
“加了盐就没效果了。”
“娘,我真的喝不下了,剩下的你们加盐喝了吧。”
“不行,专门给你熬得,必须喝!”
王氏严肃丢下—句话,拿了碗走了。
他们喝什么汤,啃肉不香吗?
陆堰……
沈瓜啃得满嘴流油,王氏捧着米粮嘿嘿傻笑:“天呐,这么多粮食,饿不死了。”
沈大抱着猪骨头吸里面的骨髓油,沈婆子养的猪虽瘦,吃着却香。
沈梨使劲嗅了嗅手中的猪蹄,不得不说,加了盐的猪蹄真香。
虽然没有辣椒和各种调料,但啃着就是香。
自从穿来从没有大快朵颐的吃过猪肉,先前抢的两只鸡瘦的跟鸽子似的,全家分了,还不够塞牙缝的。
今日沈婆子和周家上门送肉送钱,为了庆祝,可得敞开了肚皮吃。
“小梨,娘不爱吃猪蹄,你吃吧!”
王氏将自己的那份夹给沈梨,沈大毫不示弱,“爹也不爱吃,你啃吧。”
沈瓜瞪着滴溜溜的眼珠,瞥了瞥自个碗里的猪蹄,也夹给沈梨:“阿吧,迟迟。”
“不是阿吧,是姐姐!”
沈梨将猪蹄夹了回去,沈瓜双眼顿时亮了:“叽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