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说,“既然你比我大几岁,要不就叫阳哥吧。”
“好,”
对方从善如流地说,“我会尽早回校的。”
他只不过去南方一个小岛上兜了一圈,就光荣地出了柜,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个男朋友,顺便还预约了让对方见见自己的师兄,过程无比顺滑,丝毫没有因为世界观破碎导致什么心理障碍。
他给自己下了一个定义:高效。
他还思考了一会儿要不要告诉对方重置年的事情,然后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反正告不告诉结果都一样,对方都会忘记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反而会让这一年过得很伤感,没有必要。
他不担心重置之后就会失去这段感情,只要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变,他相信对方还是会喜欢上自己的。
可惜的是,有男友的快乐就像碳酸饮料的泡沫一样,时间越久,消逝地越快,等到飞机落地的时候,基本只剩下了“又要过年”
的疲惫。
母亲如同往年一样,进门第一时间就发出了灵魂拷问:期末考之后干了什么。
他知道经过低纬度阳光的几天炙烤,眼镜已经在脸上留下了白印子,无论如何糊弄不过去,只能照实回答:“和同学去南边玩了几天。”
不出所料,母亲用不赞成的语气说:“你商哥大学的时候,寒暑假都不回家,在学校里写论文。”
熟悉的比较对象,熟悉的比分,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从包里掏出几个手工艺品:“我给你们带了纪念品。”
他母亲盯着那个海螺看了几秒,从眼神里就能读出她认为这种礼物毫无价值。出于礼貌,她还是接过来了:“下次不用给我们带东西。”
好吧,至少这句话是真心的。
他抱着包回到自己的卧室,宽大的飘窗前有一台漂亮的三角钢琴,只是多年未动过,估计已经走音了。他把枕头拿起来放到墙上,然后用头一下一下地撞着。
“撑过年夜饭就是胜利。”
他在心里暗自鼓劲。
令人失望的是,年夜饭既没遇到断电,也没有外星人降落,祖孙三代还是整整齐齐地坐在桌子旁边。尽管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气氛却一点也没有热烈起来。
如同往年一样,桌上的每个人都用杰出的事迹结束了精彩的一年,并且对下一年报以同样精彩且伟大的期许。
轮到冯诺一的时候,他正望着银色的筷子,思考是不是能用这把餐具当场自尽。
然后全桌人的目光就集中在了他身上。“我……”
冯诺一想了想,“我申请了大三去日本交换,学校已经通过了。”
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他心底泛出无尽的悔恨。糟糕,他为什么要说这件事!
他补救道:“有留基委的奖学金,不会用家里的钱的。”
“不是钱的问题,这点钱算不了什么,”
他母亲放下手中的餐具,很严肃地看着他,“大三是很关键的一年,你读博要申请到好的学校,大三就必须准备材料,准备语言考试,准备暑研,还要找公司实习,没有时间给你去日本浪费一年。”
他真的很害怕这种目光,好像他是行军队列里唯一一个掉队的人。他苍白地为自己辩护了一下:“我真的很想去,我为这个交换申请准备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