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谢府必然已经听闻何昶查账之事,也必然知道自己先前在李正德当道时递交的税目有猫腻,望大里说,就是谋逆不忠。
但李鉴还要再给他们一次抉择的机会。
一筹码,换一筹码。
谢渺在帘幕后坐起身。许鹤山低眉不看她,只觉那仕女端着一个盘子过来,其上是一本账目。那仕女越过许鹤山,将那盘子递给李群青,回身去一侧焚香。
李群青有些发懵,隐约听谢渺道:“这是我谢府同官府盐引兑换来往的全部账目,代老身转交陛下。”
李群青抱拳要谢,那纱帘给撩开。谢渺露出半张脸孔,低着眼望了她,将眼帘垂下,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句,道:“你还有许多路。”
那熟稔语气,仿佛是看她长大一般。
“多谢大人指教。”
李群青被她看得发毛,将盘子边缘攥在手里。她无端对此人生出些敬与畏,抬眼掠过她下陷的面颊。谢渺分明闭着眼,先前目中之意,仿佛能贯她眉心。
直到被许鹤山领出书房,她才松了口气,问:“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可是江宁谢氏。”
许鹤山道,“好在贺礼有了,不虚此行。”
李群青边抹冷汗边颔首,却听许鹤山道:“谢大人说得对。”
她愣了一下,自觉这几日天天都净听见些听不懂的话,懒得细究,装聋作哑地抱着盘子便往外走。许鹤山在后头瞧着,看着李群青穿过纷飞的桃李,一霎花满头。
他开始想下封信中要和李鉴说什么。
江宁天气潮湿,不适合颐养。
区区江宁谢氏,直接拿下。
对了,听人说谢氏也是犯火象,子孙取名都带着水,而大豫卦象为金,惧于火。这样一看,大豫国运,和谢家倒是相同的。
这天命之说唯足取笑耳。
他们彼此明白,必要举棋胜天半子。
【作者有话说】
解释:李鉴先前用何昶查账,查出部分士族多兑盐引、少交税(简称违法犯罪行为),但不公布,以此为要挟,期望与各士族达成合作。他不知道这是否能成功,因为各士族树大根深,他只是新登基的帝王。而他手中的筹码,明为账目,实则是他自身与主角团其他各位的权力与谋划。
在火车站,现在整个人特别开朗。
残偈第三十
“多谢师兄给我吃定心丸。”
李鉴道。
“想必许正使在江宁也很顺遂,书信很快会来,只需等待便可。”
三彻替他倒了茶水,“不要焦躁。你的心性,还要再修。”
李鉴点头称是。那司吏走了片刻,他估摸孟汀也已然得了信,以他的性格,大概已经上路快马会长安了。可毕竟未见人,他还是想见孟汀,便饮干了茶,起身要告辞。
“慢着,你刚才提了那句偈语,不听我来解吗?”
三彻问,“那其实是句残偈,本是上下各有七字,后来散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