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作为他们的儿子,哪怕原主真的一无是处,凭借着那点分红,也能过着比大部分人都富裕的生活,更何况他的父母也会把积累了一辈子的财富留给他。
如果原主学会珍惜眼前的一切,他就会知道自己现在所拥有的,是大部分人穷尽一生都追求不得的,他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批人了。
可幸运女神给了他这么多的青睐,他却反而对此不屑一顾,自己亲手毁了一切。
当他亲眼看见桑榆跳楼身亡时,他是否会预料到,自己终生都会活在那片血色的阴影下,从此陷入无尽的噩梦再也挣脱不得。
离家门越近一点,梁悉心里就越紧张一点。
在他的印象中,梁家夫妇都是非常精明的人,哪怕他们常年在外,一年到头跟自己的儿子见不到几面,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完全不露出什么破绽。
他们回来得太突然,梁悉只能赶鸭子上架似地去应付,同时在心里祈祷这是一对能够相处愉快的父母。
到家下车时,梁悉能明显感觉到眼前的别墅跟平常有相对明显的差别,车库里多了一辆没有见过的车,二楼常年紧闭的窗户打开了,一向安静的客厅里竟然也传来了电视的声音,听起来热闹了许多。
大门打开时,他一面换鞋一面注意着屋内的动静,绕过玄关来到客厅时,他却一眼看到了一个女人。
他知道,对方一定就是原主的妈妈。
看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梁夫人,梁悉心里只能冒出一个词。
精致。
女人虽已年逾四十,却保养得极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三十出头,她脸上画着淡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领板正,领口上别着胸针,手腕上也戴着奢侈的手表,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端方,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一位贵妇人。
但若是只用外貌来评价这位梁夫人,恐怕是一件分外失礼的事,对方并不是一个只能摆放在家里仅供观赏的花瓶,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女强人。
哪怕头上笼罩着来自丈夫的光环,她也依旧在商业领域表现出了不俗的能力,数年来一直与丈夫携手管理公司、发展事业,经历了不少风雨。
没有人会看轻她。
说起精致,梁悉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便是桑榆的母亲徐女士。
作为一个教师,徐女士不可谓不精致,但徐女士一向以刻薄示人,甚至在面对儿子时也将这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而梁夫人身上却有一种令人舒服的松弛感,莫名引人亲近。
在梁悉看来,比起梁夫人,徐女士可能会更像一个资本家。
在与梁夫人对视时,梁悉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想要张口,可那一声“妈”
无论如何都喊不出来,就跟一口卡在喉咙的浓痰一样,不上不下的。
梁夫人看着他眼神里的闪躲,并没有计较,“回来了?过来坐。”
“……嗯。”
梁悉贴着沙发边缘走过去,坐在了离梁夫人稍远的一个位置上,随后便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
很显然,梁夫人也不知道如何跟自己久久未见的儿子相处,所以两两相对、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尴尬,难熬。
梁悉差点要脚趾扣地了。
他左右张望,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对面人的身上,可梁夫人似是误会了什么,指了指楼上道:“你爸爸在楼上书房,上去看看吧。”
她还以为梁悉是在寻找父亲的身影。
梁悉并没有解释什么,就任由对方误会了。听到这话,他跟得了什么赦免一样,立刻起身去了二楼,表面上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见父亲了,实际上他只是想回到自己的房间装一会儿蜗牛。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脚才刚刚踏进二楼的区域,书房的门就应声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对方虽人近中年,却周身儒雅,气度不凡,背挺得笔直,不见一点佝偻。
在他面前,甚至连梁悉都显得单薄了许多。
说起来,这对夫妻看起来都不像是企业管理者,倒像是搞艺术的。
梁悉眼睁睁看着他名义上的父亲站在书房门前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无法,他脚尖一转,换了个方向,躲回房间的计划只能中道崩殂。
梁悉之前没进过书房,现在倒是有机会看上一眼了,与他印象中沉闷的书房有些不同,这里的家具使用的都是原木色,整个房间瞧着竟然很是亮堂。
就在他不动声色地观望时,梁父从自己那一堆文件里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纸,平放在桌面上,“本来打算过几天再把这件事告诉你,既然现在你正好上来了就先考虑一下吧,早决定早解决。”
“什么?”
梁悉一怔,心中已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梁父将那张看起来质量甚好的纸张递给了他,“看看。”
“这是什么?”
“出国留学的报名申请表。”
梁悉眼皮一颤,猛然抬头看向自己对面的梁父。
“你之前说你不想跟我们出国,我们就任由你在国内多玩几年,现在你也高三了,是时候该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梁父气定神闲地交叠着双腿,双手也交握着放在腿上,是一个自信至极的姿势,似是格外笃定梁悉不会拒绝他。
虽然他对这个儿子说不上有多了解,但他非常确信,比起国内如泰山压顶的应试教育,不会有人拒绝另一条捷径。
可令他深感意外的是,梁悉给出了预料之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