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外面的韩尉忽然听见声响吓了一大跳,想推门进来,却被纪容棠呵住,“无事,守好你的门。”
腥气透过门板,钻进韩尉的鼻子里,他紧张万分,又不敢违抗命令。只能站得更贴近大门,暗想如果再有声音,说什么也要闯进去了。
可他仔细听了很久,屋里好像又突然静了下来,只剩下布料摩擦的细小响动。原来是纪容棠拿破抹布塞住了他的嘴。
她看着王隆从涨红了脸不断挣扎,到失去血色虚弱打抖,不由得想兄长当时是不是也经历了这样的痛苦,甚至更痛。不然他写下的那个隆字,怎会扭曲到那种地步,尤其是最后一笔,根本都没有写完,就断了气。
“再给你一次机会,风戈是谁?玉佩扔哪儿了?”
她攥着匕首,又稳又缓地往下按了按。伤口又咕涌出一股滚热的血,疼得王隆额头侧青劲爆出,使劲瞪着眼睛,像是求她住手。
“风戈本是我爹的护卫,看他本事好才要过来的,但他连手无缚鸡的你都杀不掉,还留在身边有何用?连同你的那块玉佩,一块儿叫他滚了。”
“那王驸马也知道他有个好儿子了?”
风戈重新回到王益平身边,必然会交代这些事情,也许就把她的玉佩也给了王益平。
“哼,好儿子?谁在乎。”
王隆说得轻蔑,可微搐的眼角还是暴露了最心底的不甘和失落。
纪容棠没功夫细想他们父子间有何不快。送他过来时已经近来丑时,寅时沈牧就要带着奏章去上朝,而安阳公主定会一得知消息就立刻闯进大理寺见儿子。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韩尉!”
冲外面喊他进来看住王隆,她则快速到一旁写下王隆蓄意谋害自己的供书,也不等墨干,就拿起王隆的手指用力按了下去。
人在紧张的时候,注意力会非常集中。王隆虽然知道逃脱不开二人,但还是本能地挣扎起来,这一动,竟就让他看清了上面的几个字,“买凶杀人、害死纪容棠”
。
他想质问凭何说害死,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但纪容棠断不可能给他机会,迅速将抹布又怼了上去。收回供书吹了吹墨,确认无误方妥帖折好藏进怀中。
“大人,他……”
韩尉的注意力全在王隆还在不断冒血的腿上,根本没有注意到纪容棠收好供书那一刻眼底的喜悦和释然。
这算是私刑罚吗?
对于王隆这样的人渣,他虽没有丝毫同情,但程序合法,最快也要三日后问斩,这期间还是不要让他再出幺蛾子的好。毕竟沈寺卿都不敢对他用刑,他自然也不想纪容棠招惹上麻烦。
韩尉没把话问出口,只是默默掏出给陈向明准备的创药,准备洒下去。不成想却被纪容棠一把拦下,“无妨,还死不了。”
扎得不深,只是有些疼罢了。
她对上王隆眼里的急切,戏谑开口。“你送过云舒一块儿红宝石,是兰丹的?”
王隆闻言闪过一丝茫然,好像不知道云舒是谁,也记不得送过什么红宝石。
他只是强忍住痛苦,眼睛一直盯着韩尉手中的药,认定那是什么止血止疼的神药。他很怕死,必须得撑到母亲来救他,所以几乎是纪容棠问什么、他就就答什么,“对,珍奇坊买的。”
珍奇坊跟朝琳轩类似,都是专做异域宝石生意的,只不过一个卖原石,一个卖成品。
他是想替王益平掩饰瑰红宝石的真正含义吗?纪容棠在脑中快速推测。
不对,方才他提到王益平的时候分明有怨恨。
王隆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药上,应该没精力去想怎么帮别人隐瞒,且他回答得又很快……
难道他根本就不认识瑰红宝石、也不知道其背后的意义?
“何时买的?用多少金?”
她加快语速,王隆也跟着脱口而出,“这哪儿能还记得,小爷有的是钱!”
“到底何时?”
韩尉也发现了王隆想要这瓶药的急切,便反手一扣,直接将瓷瓶藏进袖中。
王隆吃瘪回头看纪容棠,却见她面色阴狠了几分,忙吞咽了下口水,害怕她又给自己一刀。毕竟自己从前可是想要他的命啊,难保她不会发狂直接就杀了自己。左右咕噜两下眼睛,是真的回忆起来,“大概是前年吧,我带两个侍妾去挑了点东西,还有黄水晶、蓝宝石……等等吧,也没什么稀奇的。”
看来他真的不知道,才混为一谈。
混为一谈……
会不会是王隆把自己买的东西放在了某个柜子里,王益平看见了许多宝石,为掩人耳目,就把真正的瑰红宝石也放进去了。只是没想到王隆随便拿几颗出来,恰好就拿到了真的。
有了!纪容棠突然像想到了什么。
“这里交给你了,看好他。”
交代完就流星而走,出了大理寺的门更是几乎小跑起来。不禁想要是有裴珩和凌霄那样的本事就好了,三两下就飞到了。
边跑边抬头看天,当赶到太子府门前的时候,她已是气喘气喘吁吁。不住地拍着胸脯安抚心跳,好在赶到了公孙觉去上早朝之前。
“殿下!”
她高声叫了一声,“可否借我些银两?一百两足够。”
公孙觉诧异看她,她不在大理寺看审王隆,跑来借钱?可纪容棠又分明是满脸的真诚,丝毫没有玩乐的意思,便伸手勾了勾凌霄要钱袋。
纪容棠立刻就像过去接,但尊卑有序的本能反应还是让她的身形顿了顿。
“殿下,王隆不知道自己错拿了王益平的瑰红宝,只当是普通红宝石。所以我想找个面孔生的等会儿再去买一块,就当做此案证物呈上去。而真正的宝石咱们得留下,日后治罪王益平,这可是至关重要的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