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娘子也不指望不輕不重的幾句話能掰正這幾個皮孩子,只是當著旁人的面,總要略略敲打一番才像樣,尤其是在裴萱卓面前。
清殊三人被放回原位,才坐穩便見戴娘子正式引了藍衣姑娘進來,介紹道:「這是淑德院來的裴姐兒。也是咱們院的助教,日後你們的功課都歸她查驗,一應賞罰都按她的規章來。我是極信得過她的,倘或你們這些猴崽子敷衍了事,也不必來我面前叫屈,只管領你們裴姐姐的罰就是了。」
戴娘子這話就是在給裴萱卓撐腰,一時間,眾人心中的苦色都擺在了臉上。
底下交頭接耳,嗡嗡低語間,只聽得一道如冰似玉的聲音,簡潔利落道:「我是裴萱卓,自今日起便是你們的助教。」
「請謹記三條規矩,課前需預習,課中需有筆記,課後需溫故所學知識。這三項我每日都要查驗,有未完成者,第一回抄書十遍,第二回二十遍,第三回,一百遍。」裴萱卓聲音冷淡,說的話卻似閻王般催命,「若抄書不合規,或假手於人,來我跟前兒,我親自看著你抄。」
這話一出,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其實她所說的條例,都是開學之初便定下的規章,只是原先規矩輕,戴娘子又面凶心軟,每每完不成,都敷衍了事,捨不得重罰了她們。於是便寵得孩子們更沒了顧忌。
這邊眾人叫苦不迭,那頭戴娘子看著這群猴崽子抓耳撓腮,老懷甚慰,暗想終於有人來治她們了,不必再叫蘭三院年年考核墊底。
清殊倒樂了,她不著邊際地想,這不就是課外補習班的魔鬼教師嘛?
瞧那姑娘頂著一張怯弱美麗的臉,通身的氣質卻如霜勝雪,清冷而凌厲,天然有種教人不敢放肆的威懾力。
正想著,裴萱卓又道:「想必各位早聞得我的聲名,旁人褒貶,我自不在意。只是有句話說得極對。我從不懂手下留情四字。倘或日後犯錯被罰,不必同我說你是誰,你家人又是誰,我一概只認你是女學的學生。」
她這話正戳中了某些人想要仗勢壓人的心思,一時間,不滿的抱怨聲也多了起來。
戴娘子出言道:「好了!不許吵鬧,現在快把昨兒布置的功課交上來。許馥春,你來看著她們,不許漏一份。」
春兒是班裡領頭的小管事,聽這話,趕忙挨個守著眾人交作業。
有沒完成的已經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想藉口的想藉口,補抄的補抄。
唯獨最後一排的二位老神在在,十分安詳。
盛堯是早尋了人替她抄的,自沒有可憂心的,只是瞧見在紙上畫王八的清殊也一副淡定非常的模樣,不由得納罕道:「你那紙上的王八還不塗了去,留著給裴萱卓遞把柄呢?漏抄的那部分還不趁機補一補,不夠的我替你寫一份就是了。」
清殊嘆了口氣,仍托著腮不動彈,幽幽道:「一時半會兒哪裡來得及,罷了罷了,不如歇著。」
盛堯一哽,匪夷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沒想到有人可以這麼懶散。
清殊也不想解釋,她這個行為還有一個別名叫作,擺爛。
很快,春兒便來到了二人面前,本文由叭劉一七期傘傘零四,君羊整理瞧著那本子上明晃晃的一隻大王八,饒是春兒有心理準備,也不由得眼皮一顫,然後捂著嘴樂,「等罰吧你!」
清殊又嘆了一口氣,說不頭疼是假的。
好歹她也是個成年人的芯子,寫不完作業被罰是怎麼回事?
可是她真的盡力了,實在是毛筆字太難寫,她原先又貪玩不肯練,現下跟個剛學字的毛孩子水平差不離,根本寫不快。
便是挑燈夜戰抄到三更天,也還剩大半呢!
至於那隻王八,純屬是她太困了,無意識便在紙上畫了只王八,意外啊!
裴萱卓收過春兒交來的一疊作業便走了,再回來時,已經過了一堂課的功夫。
眾人經過課間的玩鬧,本來都將這事拋之腦後,現下見她來,心裡又是一咯噔。
果然,只見裴萱卓面無表情地舉著那疊作業道:「我方才已經全都查閱完畢,合格的僅有三本,其餘的全都打回重做。接下來,我會一一點出你們的不足,倘或下回再犯,加罰!」
說罷,她便一一分發了本子,被念到名字的上前挨批受教,順便領回自個兒的那份。
她語言利落,不肯多說一句廢話,全都簡明扼要指點出缺陷,便是有不服的,與她爭辯兩句,她也能有理有據將人駁得啞口無言。
輪到盛堯時,裴萱卓淡淡看了她一眼,難得誇了一句,「字跡清秀工整,旁邊還有批註輔佐,是認真好學的態度。只是……我不曾見你原先的字跡,瞧著筆力不似你們這年紀有的。」
盛堯挑眉,有些意外。
沒想到她眼睛這樣利害。
那書自然不是她抄的,而是家裡一個好學的丫鬟替她寫的,沒想到裴萱卓竟連字跡也要追究。
盛堯不是個愛慕虛名之徒,自然不領這個賞,只含糊地嗯了一句便要走。
緊接著,裴萱卓拿起最後一本,這回,她停頓得格外久,臉色也格外冷漠。
「我想問,這本是哪位學生的?」
瞧著上頭一隻顯眼的大王八,好事的孩子們哪裡有不清楚的,紛紛打著看向罪魁禍。
順著眾人的目光,裴萱卓看過去,只見那裡有個小姑娘緩緩起身,訕訕撓了撓頭,舉起手來,「額……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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