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自知露餡兒,面上一紅,氣得背過身不再理人,只往前帶路。
不論內里如何,只說項家這雅集的立意,著實不凡。
時下男女雖有書讀,卻也在少數。難有思想豁達者,願意接受女子與男子擁有同等讀書的權利,更不論讓閨閣女兒與青年男子同游同樂。
就沖這一點,清殊倒頗為欣賞這位項家大姑娘。至少,要比她那個滿腦子豆腐渣的妹妹項連青好上許多。
一盞茶的功夫,侍女將二人帶到「悅庭柳舍」,安排了坐席便退下了。
清殊一路走馬觀花,賞了不少好景。現下踏進這院子,還是忍不住讚嘆一番。
「悅庭柳舍」仿的是古人曲水流觴,最中間開鑿一條尾相連的清水渠,男左側,女右側,有酒杯菜餚自上游緩緩順流而下。
圍渠落座,四野綠蔭環繞,間或鳥啼蟬鳴,花香陣陣,端的別具風雅。
清殊到底畫畫出身,上輩子的職業病延續到現在,一見到美的事物便忍不住琢磨,靈感偶有迸發。
她正出神,便聽著不遠處有悉悉索索的動靜,並幾聲嘲諷的笑。
因著尚未開宴,來的人並不多,都松鬆散散地坐著。
故而目標很明顯,是女客區坐著的幾個姑娘,年紀都不大,十二三歲的形容。有兩個看著眼熟,像是項連青的跟班。
其中一個瘦得像麻稈兒似的姑娘,一面拿斜著清殊,一面同旁的女孩兒說小話,不時發出刺耳的笑聲。
想來,也不是甚麼好話。
清殊把姐姐的囑咐放在心裡,不打算理那麻稈兒,卻有一隻手輕拍她的背,像是安撫她。
清殊一樂,湊到手的主人跟前兒小聲道:「姐姐放心罷,我跟一個麻稈兒生甚麼氣,只怕風大些都要把她吹折了。」
若是適才有些許擔憂,此刻也都消散了,清懿忍不住笑道:「哪裡學的怪詞兒,說書的都要拜你做師傅了。」
「說書的也不容易,總不能搶他飯碗罷。來,念你是我老主顧,我再與你說個十文錢的段子,讓你樂上一樂。」清殊歪躺在姐姐懷裡,小聲逗。
姐妹二人雖在角落充當透明人,卻也自得其樂。
倒叫對面的麻稈兒如跳樑小丑般尷尬。
第19章異樣
◎妹夫來打醬油啦◎
終於,有教養些的貴女實在看不得她們這副嘴臉,冷聲道:「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惡。我們高低上過幾天學,還不快快住嘴。倘或叫人聽見,豈不落個沒臉!」
眾女都出身高門,平日裡最是講究端莊有禮,現下對面又有兩三個男賓,更是臊得慌,不免埋怨挑起話頭的麻稈兒。
不多時,貴女們的話頭轉到了別處。
雖刻意壓低了聲音不叫對面男客聽見,卻仍有隻言片語順著風落進了姐妹倆的耳朵里,好叫她們也聽得些八卦。
「聽說這回的雅集,袁公子也會來。你們猜,是不是他與連伊姐姐好事將近?」
另一個姑娘不贊成道:「要成早便成了,如今袁公子十七,連伊姐姐十六,哪有拖到這時節的。況且,想嫁袁郎君的人多不勝數,這姻緣也並不一定落在項家。」
麻稈一貫是項家的跟班,此番忍不住嘲道:「我看你是酸蘿蔔成精了,連伊姐姐美貌冠京城,有第一才女之名,家世又顯赫,除了她,還有誰能配得上袁郎君!況且,他二人,是打小就有的情誼。你幾時見過袁郎君赴別家的雅集,可偏偏就連伊姐姐能請得動!」
這下麻稈兒總算打了場勝仗,將眾人駁得啞口無言。
有人打圓場道:「好生說會兒話,怎的又吵將起來,他二人成不成的與咱們無關。此番最要緊的是好好做幾詩,畫幾幅畫,若得了袁郎青眼,能有他指點一二,也夠受用終身了。」
麻稈兒又奚落道:「免了罷,有連伊姐姐在,哪次琴棋書畫叫旁人拔頭籌,還不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
清懿神色淡淡,眼中卻閃過一絲狐疑。
聽她們的描述,這一世的項連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自小與袁兆相識,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情誼應當是十分深厚了,否則,以袁兆這外表光風霽月、實則冷麵冷心的個性,不可能賣她面子,赴這無的雅集。
清懿摩挲著面前的茶盞,若有所思。
不對,完全不對。
與前世相比,這簡直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項連伊前世雖也在學堂上過學,卻並不如何出挑。反倒是清懿,時時拔頭籌,被隔壁公子哥封了個「第一才女」的虛名。
至於琴棋書畫,項連伊雖有擅長,卻並不精於哪一門。
清懿嫁與袁兆做妾十數年,愁苦煩悶時居多,追紋連載紋在扣摳裙八六藝奇奇三三零四隻能寄情於書畫上,頗有幾分造詣。袁兆此人因才華出眾,有些目下無塵的臭毛病,而她那幾幅畫倒難得被袁兆挑去書房掛著了。
項連伊入門後,時時擺著當家主母的款兒,因那副畫得了袁兆青眼,她還被罰抄千遍《女訓》,罪名是慣用歪門邪道爭寵,蠱惑男人的心。
這樣刁難暗害之事不勝枚舉,項連伊是恨極了她的。
甚至於在她彌留之際,還聽見一道似笑非笑,隱隱夾雜瘋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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