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瞧它精緻,不願獨得,便打發匠人做了一對兒,姐妹倆一人一串。
這珠串兒統共就兩件,滿大武朝也找不出旁的來,姐姐說給就給了,白白便宜曲清芷那小蹄子!
清殊一面心疼錢,一面是心疼姐姐委屈求全。沒忍住,氣得蹬了蹬被子,重重翻了下身。
聽見動靜,彩袖掀開床幔一角,悄悄看了看床上的隆起的小鼓包,捂著嘴輕笑。
「還在惱呢。」彩袖輕手輕腳回到外間,與桌邊坐著的清懿對了個眼色,揶揄道,「這是氣你散了財。」
清懿正在和翠煙一同看物品單子對帳,右手忙著撥算盤,聞言輕笑著搖了搖頭,「不管她。」
雖是這麼說,卻又吩咐道,「她沒好好用晚膳,深夜肚子定要鬧饑荒,你吩咐個妥當的丫頭守著灶上,溫著些吃食,還是她慣用的甜酥酪,只不許放多了糖,否則又要牙疼。」
「嗯。」彩袖點了點頭,又一臉嫌棄道,「還是我去罷,這院子裡的丫鬟婆子老的老,小的小,沒一個中用的。那兩個大的雖好,心思卻不定,我只冷著她們在外院,磨磨她們的性子。」
「嗯,你做得極好。老的不必管,由她去,我自有辦法。挑幾個小丫頭先教著,蠢笨些不打緊,心思不能野。那兩個大的晾著便是,聰明的自然曉得怎麼做。」
清懿一心二用,神色淡淡吩咐著。
彩袖領命去了。
室內暖香融融,上好的紫檀雕螭案設著一個鏨銀鎏金香爐,裡頭燃著十餘種香料調配而成的「月沉香」,有安眠養神的功效,價格十分昂貴。
裡間又傳來翻身的動靜,想到小傢伙氣呼呼的樣子,清懿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翠煙打道:「這是鬧給你聽呢。」
清懿搖頭失笑。眼看帳都對完了,她便收了東西往裡間去。
「亥時三刻了,你還沒睡,明兒個我允你的一斛珍珠沒有了啊。」
還在裝睡的小鼓包靜了一靜,片刻,頂著一頭亂毛的清殊「蹭」的一下坐起來。
「好好好,我再不是你親妹妹了,你都拿與你三妹妹去。」清殊一臉控訴。
清懿笑看她,也不說話。
清殊原本憋了口氣,現下破功了,也就不管什麼臉皮,歪纏了上去。
「姐姐,我的好姐姐。」清殊一頭栽進清懿懷裡,嗲著嗓子委屈道,「我就是生氣嘛,我給你那好東西,可不是叫你給旁人的,還是最討人厭的那個!」
「再則,她那樣潑皮,你給她的東西她說摔就摔,要不是你先應了她,我可是要給她幾分顏色瞧瞧,讓她知道我拳頭的滋味兒!」
小時候在孤兒院裡清殊就是說一不二的霸王,收拾個沒禮貌的小屁孩還不跟玩兒似的。雖說以她這個心理年齡去欺負一個八歲孩子有損顏面……但是誰又知道她裡面芯子多大呢!
清殊沒臉沒皮地想,論殼子,我還比你小呢!咱就是要以小欺大。
「你因著這樁事兒生了我半晚上的氣,我可是傷了心的。」清懿慢悠悠從懷裡拿出來一個珠串兒,「你瞧瞧這是什麼?」
那不是桃紅碧璽珊瑚珠串兒又是甚麼?!
清殊雙目圓睜,旋即眉飛色舞笑彎了眼,疊聲道:「姐姐,你真是我親親好姐姐,是我糊塗了,我倒以為你真給出去了呢!」
清懿輕拍妹妹的腦袋,眸光閃過一絲嘲諷,淡淡道:「她自己不要盒裡的東西,那我順她的意,給她十個銅板一串兒的珊瑚珠子便是。那麼多雙眼睛看著,還是我厚此薄彼了不成?」
「啊?」清殊呆了呆,倏然想到什麼,憋著笑道:「不會……不會是我給小白買的那串兒吧?」
小白是外祖家養的一隻短腿小奶狗,每天圍著清殊汪汪汪,很得寵愛。
清懿挑了挑眉,默認了。
清殊沒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捂著肚子笑得直打滾。
誤會一解開,姐妹倆又重歸於好。
清殊枕在姐姐的腿上,小嘴叭叭不停,將她一整天所見所想竹筒倒豆子似的說出來,從「劉媽媽一看就不是好東西」到「這院子連潯陽豆腐鋪老闆家都不如」,上上下下被她噴個遍,哪裡還有白天裝乖的樣子。清懿一邊順著她的頭髮,一面含笑聽著,不時接她兩句「嗯,還有呢?」
……
大半個時辰過去,清殊終於說累了,中途彩袖進來投餵了些吃食,肚子一填飽,困意開始上涌,又總覺得有事情忘了說,使勁想了片刻,猛地一捶床。
「哦!我有件頂頂要緊的事要同你說!」清殊掙扎著張開雙眼,「我雖不知家裡境況究竟如何,但太太手上那鐲子可不是凡品,你莫要被她誆得心軟。」
「一則,戴得起這樣的鐲子,可見沒有窮得揭不開鍋,二則,便是揭不開鍋,同我們有甚麼干係,這些年的生活費都還沒找便宜爹要呢,小心我告他……」
清殊實在困得不行,雖還在絮叨,聲音卻越來越小,說的話也顛三倒四了。
「嗯,小人兒別操心這些,睡便是,我自有分寸。」
清懿習慣了妹妹嘴裡三五不時就冒出的怪詞兒,聽不懂的也不問,只輕拍著她的背,哄她入睡,仍像小時候一般。
清殊困得迷迷瞪瞪,思緒漸漸飄遠,眼前的清懿被柔和的光影籠罩著,她恍然覺得這一幕和從前無數的日夜沒什麼不同,令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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