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它身上迸发出逼人的寒气。
方萍萍家住在屯子,家家户户自行烧煤取暖,屋子烧的热乎,人根本穿不住厚衣服。看这一家人个个半袖小衫还满面红光的样子,就知道有多热了。然而此刻,大家都猛烈打起寒颤来。
看着方萍萍发狂的模样,何敏丽吓得转头往老公怀里钻。王建伟有些不好意思,张口便骂她“这么多人看着呢,别黏糊我”
,到底还是将她紧紧揽住,又侧身挡在她身前。
对面惨死鬼仍不遗余力往出放冷气,拉扯着方萍萍的家人们都快喊破喉咙了,刘钰身上的女鬼却不慌不忙转身捞过一张椅子,很是优雅地坐下了。
在众人不掩埋怨的目光下悠哉翘起二郎腿,又在刘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当口,慢悠悠从她口袋里摸出烟盒,慢条斯理点上一颗,放在嘴边满足地吸了起来。
眼看着方萍萍母亲就要急眼了,刘钰心里急的想薅头发,放软语调求爷爷告奶奶式说道:“哎哟我说大姐啊,让你上这享受来了啊?咋对付它,能不能给个痛快话了!”
“不急,”
女鬼吐出一口烟,嘻嘻笑道,“让它作,一个贪钱的鬼还能咋的。”
刘钰:“能不急吗,方萍萍还在它手里呢,整急眼了我吃不了兜着走,你倒是能跑,我不行啊!”
“放心吧,姐姐哪舍得丢下你这个小丫蛋儿,”
女鬼借她的手揉了揉她的脸蛋,亲昵道,“再等等,一会儿就好了。”
话音刚落,她突然撇头眼神凌厉地扫向惨死鬼,对方竟肉眼可见的颤了颤,身形也晃了一下,紧接着又开始舞舞玄玄。
但刘钰已经看出来它是在强撑了,因此放心不少,对女鬼说话的语气变得兴奋起来:“呀,它挺害怕你呢。”
“嘻嘻,当然啦,”
女鬼愉悦地扬起嘴角,弹飞烟灰,用最柔软的语调说出最霸气的话,“方圆百里,还没有哪个鬼修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你是谁?”
——刘钰的思绪又回到了5岁那个深秋的傍晚。
年幼的她和小老舅在老林附近的玉米地捉迷藏,躲在几棵粗大的杨树之间,从太阳西斜躲到了晚霞落尽,天都黑了,仍不见小老舅来找她。
实在没意思了,她又害怕,便自个儿出来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深一脚浅一脚往爷爷老家那边走。
但走着走着,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她居然围着那几棵杨树转了好久,猛然想起爷爷跟她说过的“鬼打墙”
,想着想着再不敢动弹一下,蹲在一棵歪脖子树前,呜呜哭了起来,不停呼喊爷爷和小老舅。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色越来越黑,她瑟瑟发抖抱紧自己,偶尔抬起朦胧的泪眼四下张望,马上又将眼睛闭上埋头膝盖,不敢再去想象黑暗中那些张牙舞爪的影子到底是什么。
没过一会儿,有个很好听的女声轻轻喊她:“小丫蛋儿,你咋在这呢,刘老邪找你都找疯了。”
她抬起头,抹着眼泪向左边望去——
一个梳着两条粗大麻花辫的漂亮姐姐就站在她身边,笑眼弯弯看着她,很是亲切。
她怯怯地问:“你是谁呀?你、你咋知道我爷爷叫刘老邪……”
“嘻嘻,这屯子里谁不知道呀,”
姐姐蹲下捏了把她的小肉脸,“走吧,姐姐送你回家。”
说着,姐姐牵住她的小手,拉着她往前走去。
13-鬼母驾到(3)
离开那棵歪脖树的时候,刘钰清楚听到身后传来乱七八糟的沙沙声。她想回头来着,姐姐握紧她的小手,低头嘱咐:“别回头,往前走就对了。”
这样的话,爷爷对她说过不止一次。
每当夜幕降临,无论在繁闹的街市还是寂静的胡同,爷爷总是将她扛在肩头,反复告诫她别回头。
那时候太小了,尽管好奇,刘钰依然很听话。因此当姐姐说出和爷爷一样的话语,她只是不停点头,使劲握住那只冷冰冰却异常柔软的手,乖乖跟紧姐姐。
后来长大了,刘钰才知道爷爷不让她回头的原因——她生来开了天眼,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些东西常年累月藏在背后远远地注视着她,无数次她和它们擦肩而过,因为没有回头而躲过一劫又一劫,直到她做了灵媒,才终于有了底气与它们隔空对峙。
未料她骤然分心沉浸在回忆里,女鬼笑笑,微微诧异调侃:“还说我呢,你咋说溜号就溜号。看来平时你家教主小哥应该没少跟你操心。”
不提胡肆临还好,一提刘钰就来气。但想到胡肆临之前强行打断女鬼那副威慑力十足的模样,很多疑惑在脑海里浮了浮便被她塞回去了。
女鬼欣慰道:“小丫蛋儿果然长大了,还知道心疼人了呢。”
刘钰老脸一红,讪讪提醒:“拉倒吧,我可没心疼你。快点的,该咋办咋办,我不太喜欢和这两家人待太久,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抠,而且有几个根本信不着我。”
“那咋能不知道呢,”
女鬼说,“实话告诉你,等完事了,他们撑死给你100块钱。”
“卧槽!”
刘钰不乐意了,“去他妈的,爱死不死吧,我不伺候了。”
虽是这么说,屁股倒是坐稳椅子动都不动。
女鬼知道她只是过过嘴瘾,笑了一阵儿又好心解释道:“但好消息是,经此一战,你在十八里铺彻底美名传。往后啊,擎等着送钱的踏破你家门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