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癞头孙疯了,道长别听他的!”
有人大喝一声想要阻止这老头,还有人想上前继续拉扯,解千言执剑一挡,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这些人,继续等着老头的回答。
“送到东山,东山的水潭去。。。。。。”
被称为癞头孙的老头说完这句,忍不住老泪纵横。
“将人丢水潭里淹死?”
解千言毫不留情地说出真相。
癞头孙边抹泪边点头,而他背后的村民也安静下来,纷纷低着头,似是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实。
夕阳的余晖洒在众人侧脸,年年月月在地里劳作,饱受风霜摧残的村民个个面带苦相,在暗淡的光影下更显得灰败又颓唐。
辛苦劳作一生,年轻时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长辈,老了再被被儿孙丢进水潭溺死,生生世世挣脱不得,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解千言开口打破沉闷的气氛:“是谁让你们将人扔进那个水潭的?”
癞头孙凄然道:“我们村里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也不知道最初是谁说的了。”
另一个看上去也有五十来岁的老妇人接口道:“每过几十年就总有不信邪的,结果都出事了,次次都要搭上几条孩子的命,后来就再也没人敢将家中老人留到六十之后了。”
“我从小就听阿婆讲,六十岁之前要去东山水潭‘上路’,后来她刚满五十九,就瞒着家里人自己走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凄然道。
“我阿翁也是五十九的时候自己去的,他说不能牵连儿孙……”
又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讷讷开口。
“我娘也是……”
“我爹不想去,是我送去的,我实在没办法,家里孩子还小,呜呜我真不是人啊……”
“我明年也该去了……”
像是堵了太久的洪水一瞬间冲开了拦路的山石,几乎每个人都或痛苦或麻木地开口,将那些不敢回忆、不敢直面的,血淋淋的真相摊开在夕阳最后这抹余晖中,又沉入更广阔的夜色里。
人群中渐渐响起一片呜咽痛哭之声。
舟雨也跟着抽抽搭搭地哭起来,解千言和程泽一时都不知该作何言语,他们又想到那汪古怪的水潭,水边密密麻麻人形似的大青石,忍不住心中发寒,那水里不知道葬送了多少老人的性命,而将这种弑亲惨剧一代代延续下去的幕后推手,又是怎样的狠辣心肠啊。
沉沉叹了口气,解千言又问地上呆坐哭泣的荷娘子:“你们四天前将李阿婆丢进了水潭对吧?”
“是,是……我们也不想的!可是婆母她已经,已经变成妖怪了!白天看着正常,但一到晚上她就起来吃家里的鸡鸭,直接咬断脖子生吃!每天早上一起来就看到满院子的血,怕被人发现,我不得不天天收拾,后来鸡鸭被吃光了,她就开始盯着壮哥儿和玲儿,我们实在是害怕啊,只能按村里的规矩将她悄悄丢进东山水潭里,谁知道当天晚上她竟然又回来了!我们只好再去丢了一次,结果,结果她还是回来抓了我的玲儿,我的玲儿啊!”
荷娘子说完又大哭起来,围观的村民有些同样是做母亲的妇人,一边自己抹着眼泪,一边又给荷娘子递帕子。
解千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第一次是他将李阿婆送回去的,那时候竟没看出她有问题,恐怕是当时异变还不太明显。
“家里有孩子的都赶紧回去将孩子藏好吧!”
有人高呼了一声,众人也反应了过来,李阿婆已经变成了秋姑,还抓走了玲儿,这村里的小孩都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