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赵坤出任务时出了意外,那时才刚举得动剑的赵丫头跌跌撞撞冲到萧陆离面前求他帮忙,而萧陆离只以为又是赵家想出的骗他回去的法子而置之不理。第二天赵坤丧命的消息传来,萧陆离失魂落魄地赶回赵家,以此背负上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罪名。
萧陆离怀着赎罪的心思又留在赵家照顾了几年赵丫头,又在赵丫头的央求下将早年赵坤所传之武功都悉数教给她,一直到多年后,两人因为观念的不同而又一次分道扬镳。
这一别数年,当萧陆离再次在江湖上听到有关赵丫头的消息,是在玄字门掌门卫玄死后——杀死卫玄的那把致命飞刀,出自赵丫头之手。
得知消息的那天萧陆离第一次夜不能寐,他意识到是自己亲手将赵丫头推上了赵坤的老路。替人办事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他不想过,也不想让别人过。
离弦的箭再也没有回头路,萧陆离视线里的这抹暗红,就像长久以来在他心里一直往外渗的血。他不敢想象,如果赵丫头之后也和赵坤一样有意外的那一天,那时的自己还能独善其身吗?
报恩寺巷六号钱庄,袁宅。
大门紧闭,一片死寂。
萧陆离匐在三十步之外的屋檐上,从里到外仔细查看了遍周围的情况。今夜无风,视线所及之处就连一棵草都纹丝不动。可越是这样,萧陆离越觉得杀意四起。
袁韬跑得匆忙,很可能走时身无分文。他一定会回来取东西,所以杀手必定不会走得太远。
萧陆离轻功翻墙而过,落地无声。
紧随而来的赵丫头在落地前便皱着眉头捂住口鼻,院子里虽然已经看不到尸体,却弥漫着一股散不去的血腥味。
谁能想到一夜之间,这座昔日光辉的钱庄便成了一座凶宅。
萧陆离就站在院落中央,没有刻意隐藏掉身形,也没有放轻脚步声。他现在就像一个活靶,等着黑暗里某个人的现身。
圆月本是藏在云后的,一阵风把云吹散了去,月光倾泻下来,空地上映出一个正站在屋檐上的人影。
萧陆离还没来得急抬头看清那人影的模样,屋檐上的黑影就跃了下来,利刃发出的冷光一闪而过。速度之快,几乎让人无处藏身。
萧陆离借着微弱的月光却看得清楚,他暗呼一声道:“夺命鬼影!”
沉冤(上)
“又是夺命鬼影!”
一招未中,黑影重新遁入黑暗中,危机四伏。
萧陆离心下暗呼,看来他猜得八九不离十,害死袁韬全家的一定就是当下与他最有瓜葛的逃债鬼,玄字第九!
此时萧陆离心中已有想法,他转头对赵丫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走一步。赵丫头心领神会,暗暗退后。随后萧陆离大摇大摆对着空地道:“出来吧,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黑暗中一人声音嫌恶道:“怎么又是你。”
萧陆离轻笑了一声道:“这句话该我问你,居然又是你?”
玄九重新现身到屋顶,道:“你最好不要打扰我的好事,快滚。”
萧陆离四下观察了一圈,突然耍无赖般往旁边石凳上一坐,瘫着身子不起来了。他对着玄九招招手道:“哎呀,月色正好,下来吃酒啊?”
玄九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萧陆离道:“实不相瞒,我今天带着悬赏令而来,来取你的……左手。”
玄九道:“左手?”
他的声音迟顿了一下,又道:“你是袁韬派来的?”
萧陆离笑眯眯道:“你的悬赏令满大街都是,何必要派?我想如果你今天没有栽在我手上的话,估计过几日也会栽在别人手上的。”
玄九低声呵道:“那你就试试看。”
话落,刀光剑影一闪而过,锋刃碰擦的尖锐声划破耳际。
玄九本就善于在黑暗中偷袭,出手之间更是毫不留情,招招致命。好在萧陆离早就对玄字门的武力有所戒备,只见两道人影在院落中前后翻腾,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彼此身形。
两人势均力敌,打得热火朝天,萧陆离还不忘套对方的话。
萧陆离道:“九穗禾在你那吧?”
玄九道:“你管不着!”
话未落定,玄九勘勘一击擦过萧陆离的颈项之间,带起几缕飞扬的青丝。
萧陆离后翻而立,定住身形道:“你这就是承认了。”
玄九道:“你果然是为了九穗禾来的!”
萧陆离笑道:“此言差矣,我是为了你的左手来的。”
萧陆离手中长剑朝玄九胳膊刺去,却也只挑到对方衣角,近不到肉身。
今夜月色时而明朗,时而藏于云中晦暗不清。院落中没有掌灯,若是普通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怕是已经成了半个睁眼瞎,可隐于一旁的赵丫头却是生得一副夜猫子般的眼睛,一招一式瞧得清清楚楚。
她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和当时杀卫玄时一样的机会。
萧陆离在几次尝试后发现自己无法在武力上完全牵制住玄九,他心知如果保持这样的步伐下去,一旁的赵丫头没法找到合适的机会出手。于是他改换以退为进,以三招为一个循环,前两招进攻,第三招后退,周而复始。
果不其然,三轮循环之后,赵丫头在萧陆离第九招后退时突然现身,在玄九将自己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进攻的间隙,从指尖掷出两支毒镖,其中一支正中玄九脚腕!
玄九脚踝一软应声跪地,只听“叮——”
地一声脆响,手中武器脱手滚出半臂距离。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输!”
玄九想爬起来,受伤的腿却完全使不出力。他抬起头狰狞地看着萧陆离道:“你对我的腿做了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