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程周策的话,沈时曦捧着纸杯的手无意识收紧,直到感觉杯子里的液体被挤压得轻轻晃动,他才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程周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沈时曦却觉得有些心惊。
并不是因为那些话的内容,而是对方的语气。
向往?
沈时曦蓦地体会出这么一层意思来。
而且对方实在是太平静了,他好像真的把这当成一件很正常的事。
有的时候,其实人犯了错并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对方脑子里的某种思维的形成已经根深蒂固,像是已经成了亘古不变的真理般,以至于犯了错时他都不知道那是错。
沈时曦松开捧着杯子的手,故作轻松开玩笑道:“说得像你也想试试一样。”
程周策看着不远处的空地,声音低到微不可察,甚至都没让沈时曦发现他说了话:“目前还没到那个地步……”
他的思绪不禁飘到了今天在墓园的时候,周锦芸出来了,程周策进去走到墓碑前。
看着照片上永远不变的温柔清隽的男人,程周策没忍住笑了笑,然后也不嫌一旁雨水留下的痕迹,直接坐在了墓碑旁。
往年,他总是会碎碎念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比如今年的考试他仍旧是第一。
比如他又怎么气程筑了。
比如最近又怎么和谢知逸那傻小子胡天胡地的玩闹。
没有什么营养的内容,他却一件件的说给程钰中听。
一个原因是,他怕爷爷一个人在下面孤单。
另一个就是,就算是在周锦芸面前,程周策也很少会说很多话,因为周锦芸会嫌烦,而他也不是一个什么都喜欢倾诉的人。
可程钰中不一样,他不会给程周策反应,也不会再发表意见。
以致很多现实生活中不好讲的东西,反而都能跟一个躺在地下的人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他倚着墓碑,声音低低的,在细雨中显得有些温柔:
“今年不跟您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有件大事要宣布。”
“我有喜欢的人了……好喜欢……”
“我觉得您看到他,也会喜欢的。”
“我感觉我未来的人生里不能没有他的存在,所以想努力争取一下,可如果他一直不喜欢我,那我就……我就……”
他想了想,然后轻声道,“我可能就要去找奶奶讨讨招了,说不定得学学她年轻时候的行径。”
“所以今个儿来还有个目的,就是先向您忏悔一下,也很愧疚,辜负了您以前的教导……”
裹挟的细雨的寒风愈发凛冽,将程周策的思绪给拉扯了回来。
他用自己的手指很轻的碰了碰沈时曦的手背,冰凉一片。
他站了起来:“我们进去吹吹暖气。”
沈时曦有些迟钝的“嗯”
了一声,然后沉默着和他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