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生气,回头见是辛捷,想笑又憋住了,发怒似的去拧他。
“哥,你吓死我了。”
辛捷架着他的胳膊,挠他咯吱窝。
林扶荣怕痒,笑成一团,身子滑下圈椅,直往地上坠。
“哎呀,别闹了……”
林扶荣笑个不停,声音软哒哒的,“我要生气啦!”
辛捷这才放过他,挤进圈椅挨着他坐:“我让将军问过了,崔公子说张弛靠谱,你不用担心。”
林扶荣不高兴了:“我又没说督公不靠谱,承运库的差事那么好,不知多少人挤破了头也要去。”
辛捷抱着膀子,凑着脸质问:“不是你上次说,宫里的内官好色,不想去么?”
“可我又没说督公好色!”
林扶荣气坏了:“承运库有掌库有贴库,那么多大人,我一个小佥书,我就是害怕。”
辛捷挠挠头:“有张公公罩着,谁敢动你,再说也不是……哎呀,你别哭……”
辛捷扯着袖管,手忙脚乱地给他抹泪:“不想去就不去嘛,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什么。”
这哪是安慰,在林扶荣听来,这简直就是嫌弃,嫌他不够男子汉。
他不要他了,就想赶他走。
林扶荣紧紧抿住唇,想忍住的,可眼泪就是涓涓往外冒。
辛捷怎么擦也来不及,笨手笨脚地往外拿东西:“我……我带了东西给你玩儿……”
一把小竹扇,一串玛瑙珠子,不知从哪薅的几朵金菊,还有饽饽铺的糕点……
各种值钱或不值钱的玩意儿,在桌上堆成小山。
可林扶荣看见这些,眼泪越掉越凶:“我不要这些了,你别收银子,受贿要砍脑袋的……”
“不会不会,有将军呢,”
辛捷拍着他的后心,想安抚他,“你想出去玩儿不?九湾胡同有击太平鼓的。”
林扶荣不想哭,憋得直打嗝,就不太愿意说话,只摇了摇头。
辛捷转着眼珠子,搜肠刮肚地想好玩的:“想骑大马不?上次你不是说想骑马。”
林扶荣又摇了摇头,已经平静了些。
辛捷是个粗人,不爱带帕子,看着他小花猫似的脸,心疼得不行。
他解了衣襟,扯着柔软的亵衣角,给他擦擦眼睛,又说:“擤擤鼻子罢。”
林扶荣没应,在他亵衣上蹭掉眼泪,又偷偷嗅着他的味道。
除了金菊苦涩的香,便是淡淡的男子气,是飒爽的。
跟那晚他身上的披风,是同样的味道,让人欣喜又安心。
抬起头,双眼还是湿漉漉的,林扶荣小声说:“去我屋罢,有酒,你教我摇骰子。”
他这样子,哪能不应呢。
林扶荣把桌上的东西兜在怀里,见他要端火盆:“不用这个,去床上暖着多好。”
辛捷憨憨应了,林扶荣的屋在办事房后头,最靠里的一间厢房。
跨过门槛,林扶荣关上门,抬手扯下巾帽扔到桌上,踢了鞋子爬上床。
辛捷熟门熟路地翻出竹骰,他知道林扶荣爱干净,就坐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