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文是害怕的,他没做过那些事,烂肉黏腻的粘在指尖,血腥味像浸入皮肤。
他洗了很久,皮肤都快要搓掉一层,但这种感觉迟迟消不掉。
柳秋端着木托盘,掀开纱帘,见他额上都是汗珠,双唇抿得很紧,身上亵衣湿哒哒地贴在身上。
她担心着了凉,轻声将人唤醒。
虞幼文刚睁开眼,就慌乱地四处乱看,柳秋捏着帕子给他擦汗。
“殿下,可是餍住了。”
虞幼文蜷缩着身子,眼神恍惚地看着茶几上的药碗。
他还没醒透,惘惘然似在梦中:“柳姨,若是加大剂量,能变成女子么?”
柳秋不知他为何这样问,端着碗不知所措:“……应该不能罢。”
虞幼文背过身去,侧颊贴着湿透的软枕,黏糊糊的,触感像极了昨夜削下的肉。
他一下子就惊醒了,又缓了片刻,才发觉自己说了多蠢的话。
许是为了找补,他倏地起身,伸手将碗掀翻。
“那还喝这作甚,直接切了劣根,岂不是更妥当!”
柳秋愣住:“殿下……”
虞幼文也呆住,他从没发过火,皇祖母一直要他端庄持重,温文尔雅。
他是按照世家大族小姐所教养长大,一颦一笑都刻好了尺度般,标准到近乎苛刻。
可除了皇祖母,除了身边柳秋柳冬,并没有人见过虞幼文。
世人早将他忘干净了,没人会在意一个权力斗争中的逆党余孽。
他更像是一个影子,在暗处苟活。
昨夜缪世瑛说的那些话,皇祖母早与他说过,她说自己棋差一着,害了虞幼文父母性命。
这一点,她从没隐瞒过。
要说世上谁对当年的事后悔,除了皇祖母,大概也没有旁人。
可她却从没解释过,为何要拿药给他遮掩身形。
这分明是多此一举,虞幼想不通。
轻纱帐中浮着清冷香气,他置身其中,鼻尖像有冰雪在消融,味道寒气逼人。
他默了片刻:“重煎一碗罢。”
天色微阴,京城上空笼罩着一小片乌云,积雪将化未化,道路上泥泞不堪。
轿子悠悠颤,将虞幼文晃得晕乎乎。
虞景纯揣着手,仰着梨涡浅浅的脸,跟个好奇宝宝似的:
“文鸢呐,你熏得什么香?”
“药香,你想要啊。”
虞景纯忙不迭点点头,虞幼文没精打采的,斜着瞟他一眼:“就不给你。”
他又用肩膀挤虞景纯,“坐过去点。”
这算得上没大没小,不分尊卑了,可虞景纯像习惯了,听话地往窗边挪。
一路上也不知挪了几回,袖子里揣的手,都捅到胳膊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