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小白脸有古怪,不敢再说话,肩臂不住哆嗦。
虞幼文用指腹摩挲着刀刃,继续说:“太子妃死后,你升任锦衣卫千户,缪大人,踩着旧主往上爬的滋味,如何?”
缪世瑛狼狈地哽咽,眼眶一热,泪就要下来:
“我也不想啊,我负责城门守卫,可她要逃……”
他说到此,眼神浮现出怨恨:“只要她乖乖待在京中,安南军在外掣肘,谁也要不了她的命,可她受不了囹圄之辱,偏偏要逃!”
“她自己露了手脚,怪得了谁!”
门开了,院中晨光熹微,没有侍卫,林烬倚着廊柱,闻声回头。
虞幼文站在门边,抬着两只胳膊,指尖往下滴着血,雪白的脸颊边,也溅上几滴鲜红。
那表情难以形容,像是释然,又好像纠结着更浓稠的恨。
林烬走上去,绕到他身后,想帮他解开臂绳。
虞幼文却像是不安的小兽,眼神戒备,跟着他转圈。
林烬捉住人,双臂将他环住,伸手到颈后解开绳结。
“备了热水,去洗洗。”
血腥气被两片宽大的衣袖挡去一些,虞幼文垂着眼睛,神色恍惚,似是没听到林烬的话。
林烬想抱抱他,于是就这么做了。
虞幼文略微后仰:“脏,回罢。”
林烬没放,一手捞起他的腿弯,一手托着他的腰,抱小孩似的往旁边屋子带。
转身时,他瞥见缪世瑛,纵然见惯血肉横飞的战场,屋内场景还是让他愣怔片刻。
虞幼文横臂挡在二人中间,想隔开些距离,没什么用,他腰腹依旧贴着林烬胸膛。
林烬收回目光,走在屋檐下,将人颠了颠:“袖子拿开,纸扇硌着我了。”
虞幼文用沾满血迹的手,将揣着折扇的衣袖抽了出来。
侧室水汽泱泱,虞幼文坐在小杌子上,清洗颊边血迹。
林烬觉得他团成一团,显得更瘦小了,他不知从哪寻了套衣衫,扔到椸架上。
转身出屋时,听虞幼文声若蚊吟地说:
“听说鸩酒很苦。”
这不是句问话,就算是,谁又能知道答案呢。
林烬心中艰涩,胸口仿佛压着巨石,他觉得必须说些什么,这感觉实在莫名。
踌躇了片刻,他说:“也很快。”
虞幼文抬头,忍不住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了他半晌,他拧干帕子,擦拭脸上水渍。
“当年皇祖母断绝后路,才换来父亲于南宫幽禁,陛下却食言而肥,执意赶尽杀绝。”
“你做他手中刀,跟我背道而驰。”
林烬面对着门,听到身后有衣衫摩擦的索索声,他轻声说:“幼幼,世上不只有前仇旧恨。”
“你心里装着这些,难免忽视其他,漠北打了十余年,真是因为鞑靼强悍吗。”
“若不是地方官员牵制,內宫宦官专权,边关何至于死伤无数,百姓又何至于流离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