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尚且觉得悲凉,何况是少爷?
她问:“少爷知道吗?”
“许大人不愿听?,即便听?了,恐怕也不屑一顾。”
韩越平静中?隐含悲悯,“可子放兄有什么错?从头到?尾,他只想建功树业,好?能够接回嫂嫂。他死?时甚至不知嫂嫂有了身孕,替他生了个孩子。”
薛满忍不住为许清桉说话?:“少爷无父无母,从小过得很苦,心里难免会有怨言。”
“我理解。”
韩越道:“恒安侯府乃望门?权贵,世代荣华,许大人幼时便承袭爵位,又无母族支持,必然举步维艰。”
“可不是吗?”
薛满为许清桉掬完同情泪,又问起重点?,“说起来,少爷的娘去了哪里,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
韩越摇头,“我派人去打听?过,她简直像石沉大海。”
“她,她还活着?吗?”
“不知。”
韩越道:“恐怕只有老侯爷才知道真相。”
薛满磨磨后?槽牙,对这位自私、独断、狠辣、坏人姻缘的老侯爷十分不满!
“阿满姑娘,我有一事想拜托你。”
韩越从袖中?取出一枚红色匣子,“这是子放兄的遗物,希望你能在适当的时候转交给许大人。”
薛满没有接,面带疑惑,“韩大人,为何是我?”
韩越道:“我听?夫人说了茗芳会上的事情。”
“所以?”
“许大人待你不同。”
韩越眼神慈爱,蕴含期许,“阿满姑娘,希望你能代替子放兄和嫂嫂,陪许大人一直走下去。”
其实?无须韩越提醒,薛满也会陪许清桉一条道走到黑。他是她的少爷,是她此生奋斗精进的动力,她将来还打算做侯府管家,继续为小世子鞠躬尽瘁呢!
薛满接过匣子,轻飘飘的,不知里?头装着什么东西,“好,我会帮你转交。”
韩越道过谢后离开,薛满目送他渐行渐远,依稀听见上官启的声音响起,“大人,您怎么还没回去?您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今晚无论如?何得回去好好睡上一觉。造桥之事不急在一时?,等朝廷的拨款和募金到账,您想休息恐怕都没机会……”
韩越似乎是个好官,惩治秦淮明?、筹募造桥、为故去多?年的好友正名……一桩桩都显得他为人清正,重情重义。
可古云有言:知人知面?不知心,焉知这一切不是他的伪装?
薛满若有所思?地回到屋里?,打开红色匣子,见匣内装着一叠蜡封完好的书信,信封上无一例外写着:蓉娘亲启。
蓉娘,是少爷的娘亲吗?
薛满点了书信,共有九封,最下面?压着一枚流云纹银簪,背后刻了四个小小的字:爱妻蓉娘。
一盏烛光如?豆,屋内昏昏欲坠。影影绰绰间,画面?如?陈旧的书页翻动,卧房成了简陋的帐篷,娇小的身躯变为男子挺拔的背影。他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案上的信一封又叠一封。
他撂了笔,从怀中?取出一枚银簪,以指腹反复摩挲,依恋低语,“爱妻蓉娘。”
转瞬的工夫,他已?身处敌营。天际黑云翻墨,周遭狼烟四起,战鼓声穿云裂石,入目皆是断肢残臂,血肉横飞。
一场激烈的厮杀后,他喘着粗气仰倒在地,盔甲被无数翎箭射穿,鲜血汩汩而流,渗入干涸皲裂的地面?。他面?容模糊,像聚着一团雾,什么也看不清,唯有一双桃花眸明?亮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