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什么样子,他还不清楚吗?
将大业交给扶苏他尚且忧心,交给胡亥,自会等同于给大秦寻了死路。
大秦诸多问题尚未解决,他又忽而崩殂的情况下,胡亥根本没有能力稳住朝臣和天下人。
何况假诏宣扬要赐死蒙恬,扶苏自尽,蒙恬就算抗旨,又能抗到几时,只消新皇即位,蒙恬难逃一死。
蒙毅呢?他会放任自家兄长冤死吗,概是不会的。
等着他的只会是一同被清算。
以蒙家为首,他看重的臣子很可能会遭受清洗,这样下去的朝堂,又将如何运转,这样下去的大秦,又会去往何方?
嬴政看不到一丝希望。
怪不得上天要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原是他耗尽心血建立起的秦帝国,就这样付诸东流。
扶着墙的手愈发地用力,指尖的疼蔓延开来,一寸寸地咬噬去心间,牵连着浑身都浸去名为苦痛的寒池,嬴政第一次觉得自己急需休息。
恍惚间,太子宫却也到了。
嬴政放开扶墙的手,缓步入了宫门,又朝后殿去。
还未走出几步,他又觉泛了晕眩,停在原地,闭目扶额。
也就在这时,他察觉到身后一只手牵了过来。
一睁眼,就见了秦政站到了他身侧。
他方才入宫,秦政出现得这样及时,显然一直在守着他回来,嬴政回牵他,扯了嘴角,问:“在等我?”
一出声,他才发觉自己声音都哑得厉害。
秦政也没掩饰:“嗯。”
接着,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拉过嬴政的手,看他的手指,道:“你的手都破了。”
嬴政垂目去看,当真看到了一片血痕,这点痛此时也算不了什么,他道:“不要紧。”
“要紧,”
秦政反驳他,转而牵去他的手腕,拉着他往自己殿中去:“跟我回去。”
嬴政没有做声,任由他将自己拉去寝殿,看着他令人上了伤膏又将下仆挥退,最后亲手给他涂药。
室内安静得可怕,只余了些秦政长袖扫动的声音。
嬴政知道秦政在等他开口。
可他暂时也不想说,再与秦政剖析一遍,简直是要把他的伤血淋淋地撕开。
指上膏药温凉,秦政用力极轻,在自己手上抹化了,才往他指上贴。
也不知是不是已然麻木,嬴政居然没感觉到痛。
待伤药涂完,秦政也没了动作,唯一的响动安静下去,屋内只余了两个人的呼吸声。
静了多久,秦政就看了他多久。
嬴政感受到他的目光,却也没和他对视,低垂着眼,心中想的还是从前。
良久,秦政还是没等到回答,终于是等不下去,主动拥了上来:“为什么这样伤心?”
嬴政以为秦政会问他听到了什么,哪想秦政关心的却是他为何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