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努力时,一点柔软落在她头顶,苏达缓缓撑开眼,轻轻抬头。
苏时清抿嘴饶有兴味地看她,好似再?看西市上?摇头晃脑哗众取宠的猴子。
“再?晃脑髓都要摇匀了,变傻还怎么教?我?。”
羞耻感涌上?心头,她用手?扒拉掉苏时清抚在头上?的手?,手?忙脚乱地将册子往鸳鸯喜枕下胡乱一塞,讪笑着解释着,“这图也太?粗制滥造,实在不配做教?辅。等?下次我?再?寻到更?好我?们再?继续,今日就先练练字吧。”
随着一声也好,苏达半颗悬着的心终于安稳放回肚子里。
可?接下来的陡然腾空,又让她手?足无措起来,只能干巴巴的诘问。
她见苏时清视线停在自己受伤的脚踝,不自觉的想后缩,可?人都在他怀里,根本避无可?避。
“牛婶帮我?按过油,这会儿感觉好多了。”
苏时清一手?穿过腋下,另一手?托起腿窝,苏达陷在他怀里,没有一点支撑,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相较于上?回,她适应的快多了。
“脚伤得这样厉害,这几天怕是?都不能下地。”
几步摇晃间,人已经稳稳落在桌案后的雕花靠背玫瑰椅上?。
这是?前几日现打?的椅子,毕竟是?婚房里的东西,苏家三人一商量,怕被瞧出?破绽,忍痛将苏达房里的大部分家具都换了新。其他倒是?能将就就先将就了。
苏达靠在椅背上?,双脚悬空,身侧不住的传来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夫人先写,让为夫先观摩一番。”
对于书写一事?,苏达一向极为自信,可?现在被一双眼睛从背后盯着,她反而局促起来。目光反复流连在笔架上?,犹豫不决。
直到一道呼吸打?在耳垂,她冷不防一激灵。一只大手?伸向笔架,笔直的手?指划过各种笔杆,看似随意却选下了她最?爱用的一支。递到她手?里,“夫人既然选不出?来,就由为夫来吧。我?觉得这只紫毫笔当是?夫人喜欢的。”
苏达纳罕,这人是?如何知道的。提笔瞧了半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侧身去看苏时清。
却不知两人离得这样近,仿佛她在凑近一寸,两人就肌肤相切,唇齿相依。灼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动,苏达连忙屏息,掩耳盗铃般飞速转头,好像只要她足够快,刚刚猛然凑近的就不是?自己。
可?能实在太?过心虚,即便若无其事?的转过身,也觉得如芒刺背。
“夫人不写吗?”
一道像精雕细琢过的玉石互相撞击的清脆声音传入耳中?。
苏达心中?默念清心经,眸光轻闪,费力想起她想要问的话,“你怎么知道我?喜用这支?”
“夫人笔架上?狼毫、羊毫、兼毫、紫豪具有。多紫竹笔杆,看来是?比较喜欢轻盈的手?感,而我?观夫人房中?临摹范本乃是?钟繇的《宣示表》,但你所写小楷秀美流畅,笔画细腻结构匀称,灵动非常,早就自成风格。若是?想写出?这一手?好字,自然需要弹性极好的紫毫笔。”
苏时清嘴上?说着,手?上?也不闲着,他轻挪两步至椅侧,将葵瓣笔洗中?清水舀入砚台两匙,捡起墨条轻磨慢研。
一番话说完,苏达早已经写下苏时清三字。
杏眼轻瞟一眼正在看字的苏时清,心中?暗道他倒是?挺会观察,说得也头头是?道,想必以他笔力自是?不用苏达教?,如此字便不想写了。
紫毫笔放置笔搁。
“夫人怎的不写了?”
她纤手?指向紫毫笔娇嗔道,“我?怕自己是?在班门弄斧。你来写!”
苏时清看她一眼,苏达也反看向他,眼中?非写不可?的意味明?显。
苏达只觉身后长袖带风,耳边碎发轻颤,长臂一把揽过自己的半边身子,她视线紧随手?臂,双手?局促地握紧扶手?,屁股后挪,将身子牢牢蜷缩在椅子中?,只为躲避迫人眉头的压迫感。
脑中?思绪翻飞,案上?白宣上?已经洋洋洒洒地出?现两个大字。
苏达眼前一亮,“虽只两字,却刚柔并济,狂放激荡。真是?好字!”
“夫人谬赞,我?只会草书。”
“怎会?我?不信,你写来试试。”
苏时清眉眼带笑,看她满脸期待,无奈又执笔,可?一笔一划仿若自成一体,绵连不绝。
苏达蹙眉,这楷书着实不行,但也不好打?击,只好半开玩笑的说,“无事?无事?,不过是?以这手?楷书恐怕要绝了科考的念头。”
“夫人这手?小楷怕是?要堪比状元郎了。”
苏达闻言杏眼弯弯,握紧扶手?的手?也渐渐松开,掩唇而笑,仰头看向苏时清。
花烛“噼啪”
一声响,烛光骤暗又猛然亮起,火光摇曳间,桌案上?的两人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门扇不知何时打?开,晚风随着暴喝声顺势而入。
“你、你你两干嘛呢!!!”
苏父正睁圆了眼珠子,目眦欲裂满脸通红瞪着状似亲密的两人。
苏达一把将苏时清推来,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摆着手?慌慌张张,满脸无辜,“我?们什么都没干。”
倒是?苏时清虽被推了一把,脚下却半分未动,唇边委屈差点奔涌出?口,暗自瞥一眼苏达便收敛情绪,气定神闲地也一同?望向门口的苏父。
苏父一看就是?喝多了酒,虽然脑子还算清醒,可?说话已经磕磕巴巴,但勉强还能成句,“你!”
他一手?指向苏时清,“回,回你的西,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