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农工商,商排末位。由此便知商人地位低下。这小娘子又何苦……
真是怪哉。
“说无需本钱,我倒想到一个,你可以去试试。”
当务之急,赚钱最重要,苏达一听有戏,杏眼流露出抑制不住地期待,忙不迭催促,“老板娘快请讲。”
“你唤我芸娘就好,我说的活计其实普通得紧,若是无需本钱那自然要去给别人打工,像小店伙计,这些就无需我推荐你。最近有个和吃食有关的活计,我倒觉得还挺合适。”
苏达那双黑亮的杏眼立即神采奕奕地盯向她,芸娘忍不住发笑。
“帮人送吃食,也叫索唤。是最近才开始时兴起来,听说是店家出钱雇佣伙计专门来派送。不过,”
她话音一转,有些踌躇不定,眉宇间闪着担忧,“那些‘闲汉’都是男子,你一个小娘子,怕是……”
苏达看她神色眉头一抖,但一听是这等小事,猛拍斜挎的囊袋。“怕什么?我比他们又差在哪,不过是送吃食而已。有什么做不了!”
“芸娘你需要吗?”
她紧忙摆手,“我这是小本买卖,可雇不起。”
“你可以去福来酒楼看看。那可是长安城最大的酒楼,往来皆是富贵之人。老板也出手阔绰。”
既然已经有了主意,自然就得一鼓作气。
苏达谢别芸娘,一人独自去了福来酒楼。
不得不说福来酒楼之所以能成为长安城之最,地理位置占其中一项。
长安城有一条南北通向街道——朱雀大街,与朱雀大街平行的便是渠河。福来酒楼临渠河而建,想要去福来酒楼,统共就两条路,一是乘酒楼专用舫船泊廊,二是从鹊仙桥入游廊。
故而,需要横穿朱雀大街,过南华街。这条街市和西市不同,铺面装潢无一不精美,往来没有摊贩。而西市则更像集市,所卖之物也都是普通百姓都能消费得起的东西。而南华街则不然。
苏达走在四通八达的宽敞街道上,路上来往皆是马车小轿,亦或是骑着高头大马飞驰穿梭。虽然确实畅快不少,但她失落摇头,实在没一点市井烟火气。
倒是一处挂着如安斋的牌子引她多看了几眼。
可事有轻重缓急,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先去福来楼。
再紧走几步就是鹊仙桥,此时日头已高高挂起。
她站在桥中仰望着的架在河面上的三层高楼,左右还有座辅楼林立,与主楼见梁桥相连。真可谓是雕栏画栋,飞阁流丹。
每每见过此楼群,还是会惊叹不已。
脖颈因为过度后仰而微微泛酸,即使用手背遮在眉骨处,还是差点被刺眼的日光灼了眼。
好在河面上最不缺的就是凉爽通透的软风。细碎的日光洒在河面上,映出粼粼光影。隔着半个楼,好像就能闻到对面飘来的饭菜香气。
苏达闭眼缓上一瞬,正欲继续往前走。
就有一人正擦着她的侧身,嘴上慌张地说着“借一步”
,一个转身就滑了进去。动作之丝滑让人睁目结舌。
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人就已经一溜烟儿地消失在一楼转角处。看那人麻布粗衣穿着打扮不像客人,当是这儿的伙计。
咽下口中想询问的话,细致地抚平衣摆褶皱,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面找活计。
面上虽不露怯,可手心里冒出的黏腻感让她忍不住又紧了紧拳头。但她苏达可不是软柿子,她压下心里的不安,杏眼莹莹,心里早已想好了七八个应对福来楼老板的话术。
一楼进门便是掌柜坐镇的柜台。
说也奇怪,整个偌大的一层,居然只零零散散摆了几道小案。之间皆用双层绣的屏风隔开,薄纱之后能依稀见个朦朦胧胧的人影。说不好是因为隐蔽还是旁的什么。
倒是身旁一道声音为她解了惑,“这屏风最大用意是为了清幽好看。这一层专门为那些个喜好附庸风雅的文人准备。”
苏达了然地点点头,但心里咂摸此人说话实在太过直白。
看向那出声的人,正是手还没从算盘珠子上放下的掌柜。
掌柜低头也不看她,只是故作深沉地摸下两撇八字胡,沉吟道,“这位小娘子不像是来吃饭的,有何贵干?”
苏达说明来意后,事情倒是出奇的顺利。
等她再出门口时,也才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而大半时间都花在了签契上。
掌柜说的很明白,她的俸钱由酒楼出。一般情况她将饭菜送到,拿回买家需付的饭菜钱,即可获得报酬。一次一结。
苏达握紧囊袋问出了自己的顾虑,若是有人不付钱该如何?
哪知掌柜子胡子一翘,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颤抖着唇痛斥苏达有眼不识泰山,“也不看看你是在给谁跑腿!我们福来楼的面子就算是王公贵族哪一个不给半分薄面!”
苏达哪敢再出言辩驳,只能强忍着恶心被一顿唾沫星子洗脸,好保全这来之不易的赚钱机遇。
想到这,又不禁掏出帕子将脸擦了一通,可仍觉得一阵嫌恶,手中帕子也像烫手山芋,恨不得扬了去。可有心疼不已,这可是牛婶新给她缝制的,她可舍不得。
解决这一事宜,就又往南华街走去。路上不停,直奔如安斋。
一进门苏达便招呼老板,把小十九拿出来。可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实在冒昧。小十九是阿耶自己定的称呼,这老板怎会知道。
却不想老板哈哈一笑,直言道,小十九前两日就被苏御史请走了。
苏达屈指一算,前两天可不就是升职那天。难怪宋伯伯都到家中好久,阿耶才缓缓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