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又离得那么近,近到只是几米的距离,近到几步便能走到彼此身边,近到心脏只剩下一层彼此心知肚明的薄膜,却在靠近中撕裂成无法跨越的鸿沟。
天边下着雨,许深朝温驰走去。
伞面重新遮挡在墓碑上,许深将怀里的花放下,直起身子垂眼看向温驰,右手突然拭了下对方的眼角。
“哭了?”
“被淋上的雨。”
温驰侧脸躲过了许深一触及分的手指。
许深看了眼温驰后落下手,低头看向身前的墓碑:“我还以为你真想让我外婆出来打你呢。”
看着照片上熟悉的笑脸,许深缓缓呼出一口气,蹲下来用手缓慢滑过墓碑的边缘,冰冷坚硬的触感伴着雨水,在许深掌心粗粝地摩擦着。
“这么久没来看您,是不是拉着外公偷偷编排我呢?”
许深看着照片笑了声。
五年前,许深在盛夏的七月飞去的法国,于隆冬的一月收到了自己外婆病逝的消息。
当时公司里任务量繁重,许深为了安排紧急的工作接连熬了好几宿,那晚刚刚整理完明天的资料,便在凌晨三点接到了自己母亲打来的电话。
“你外婆走了。”
憔悴疲倦的女音些沙哑的轻轻从手机里传来,许深当下脑子里“嗡”
了一声,耳边轰隆一声巨响,接下来便什么都听不清了,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空间里回荡。
徐慧秀从凌晨五点便被送到了抢救室,icu的红灯亮了四个小时,最后推出的是一具没有了呼吸的尸体。
许深当晚便订了回国的飞机票,结果人都赶到了机场,在检票时被甲方一个突然的电话给拦住了步伐。
“先生您的票?”
通话早就中断了,许深的手机还贴在耳边,抬头看了眼检票员后,慢慢扯出了一个微笑。
“不好意思,不用了。”
拖着行李箱,许深逆着人流缓慢行走。
他路过机场里不同人的分离和团聚,像个过客一样跨过生与死的分界。
成年人体面的伪装,是垂下的眼中所翻涌的浓烈情绪,是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撕裂吼叫的钻心与刀割。
是许深半小时后和合作人握手,神色如常的那份笑意与从容。
举杯交错间,没人知道他一夜未眠,也无人知晓就在几小时前,他失去了自己的血亲。
一星期后许深回了一次国,外婆的血肉早就在殡仪馆火化成了一小盒轻飘飘的骨灰,然后被安葬在了陵园内。
早上七点出的机场,人在墓碑前陪到下午三四点,当天晚上五点便又坐上了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