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祸。”
听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回柳安予是真真看出韩守谦衰老了,不过不是从那张青涩的脸上看出的,而是,那一双手。
方才下棋时还修长紧致的手指,此刻爬满了皱纹、斑点——
柳安予好像知道韩守谦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了。
李璟还想再说什么,袖子却一下被柳安予拉住,只听她声音冷淡,宛若叹息,“修常,我们走罢。”
“啊?”
李璟一愣。
“吃了饭再”
韩昭连忙招呼。
“不必了。”
柳安予按着腿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韩守谦,她目光幽深,“是人祸,那就好办了。”
“国师,您想公之于众,我不拦着。只是有一件事,就透露到剥卦此处便可,旁的,国师不必多言。”
柳安予眼底暗藏冰冷。
“自会如此。”
韩守谦颔首,眸子失焦落在别处,他不动声色收起一瞬苍老的手,连韩昭都没看到。
柳安予不再多留,拉着李璟袖子离开,晚风穿过掀起遮帘,她冷得一颤,蓦然想起什么回头。
“对了,国师,你耍赖。”
柳安予唇角弧度渐深,她撩起遮帘,眼尾上挑,“方才那局棋我都将赢了,下次,我要同您下完。”
韩守谦一愣,蓦然笑了,朝声音的方向作揖,“那微臣,恭候郡主。”
半晌,没有声音。
“父亲,郡主已经走了。”
韩昭小声道。
他看见他父亲苍老的手,不由得心尖一颤。
明明方才,还不是这样。
他微微张着嘴,呆愣了一会儿,听韩守谦叫了他好几声才回神。
“世尧,世尧?世尧你发什么呆呢?”
韩守谦故作威严的声音响起,成功唤回了呆愣的韩昭,韩昭连忙躬身询问,“怎么了?”
“找根绳子,缠在龟板裂纹处,用香火供奉三日。”
韩守谦颤颤巍巍地自己站起身,一个踉跄被韩昭眼疾手快扶住。
“我还没老呢!腿,腿麻了,久坐是不太好哈。”
韩守谦连忙推开他,磕磕巴巴地说道,“龟板,别忘了,拿绳子缠好。三日之内,若是龟板还有声响,你速速唤我。”
“是,父亲。”
韩昭连声应道。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龟板,心情惴惴不安,若是三日之内,龟板还有声响,那便是有未尽之言,必须再卜一次。
剥卦不是好卦,天下太平的日子过得太久,韩昭慌得很,他倒是希望龟板再憋出什么话来,好期待个转机。
只可惜韩昭长叹一口气,收拾好地方抬头看了看天。
今日之后,怕是要人人自危了。
李璟不明白,柳安予那日说的,明明是来为左相求个生机,待了半天,却只不痛不痒问了个国运。
不对,不是不痛不痒,李璟蹙眉,有人要不安分,生出祸国运的事端来。
“别晃了。”
柳安予跟在他身后,一个顿步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吓得柳安予猛撤一步,安慰似地揉揉鼻子,就李璟那铁墙一般的后背,不得直接把她撞扁啊?柳安予蹙眉抬头,正见李璟若有所思地晃了晃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