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那贵客主动介绍道:“我知道你是张医生,以前有熟人提过你。我姓郎。”
“朗朗乾坤的朗?”
张怀凝道。
“郎心似铁的郎。”
张怀凝笑了一下,并不踏实,这姓氏一出,说明都不是同族郎是满族钮钴禄氏的变姓,钮钴禄氏图腾为狼,所以取同音郎,同在一片蓝天下,却不便共命运。
“别紧张啊,我们聊聊天,用不着怕我,我就是个普通人。”
“我这辈子估计都用不上这句话,咱地道普通人,不用解释,一看儿就是普通人儿。”
她故意学他的口音。
郎先生笑道:“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样,活泼可爱,明媚俏丽。我还以为当医生的,都是挺严肃的。”
“请问您在哪里高就啊?”
“算不上高就,嘿,我就是个破画画的。”
他的职业是旅行画家,不以赚钱为目的而工作。用他的名字搜不到多少信息,网络时代谁都能抖落一堆痕迹,了无踪迹才是最大的特权。
“你怎么认识我舅舅的?”
“一起吃饭,他喝酒喝得很爽快,令我刮目相看。”
“他不是不能喝酒的吗?”
舅舅有癫痫,很忌讳饮酒。
“天大地大鱼最大,鱼头一发话,酒就要喝。没办法。”
说的是酒桌上的规矩,鱼头酒。点一盘鱼放在转桌上,鱼头转到谁,谁就要喝酒。熟练的陪客是能让鱼头说话的,想逼着谁喝,鱼头必然指向谁。这是标准的服从性测试,越是不能喝的人才越该喝。
“你舅舅确实挺辛苦啊,我看他好几次都累得恍惚了。”
她以为他会说这又何必呢,不料他话锋一转,道:“也是应该的。他这种家庭,没什么根基,确实要他努力点。”
张怀凝哑然,从没想过舅舅会被描述成寒门贵子。那她只能上街要饭了。
郎先生看出她的别扭,也不多言,依旧请她欣赏他的速写本。
前面半本是之前画的,有日期标注,是去年,她脱口而出,道:“你去年在北美?”
见他疑惑,她便解释道:“你画的是帝王蝶,学名是黑脉金斑蝶,主要分布在美国和加拿大南部,国内基本见不到。”
他唇边的笑意更深,“真的是博学,我很佩服你。之前听说你治好了罕见病,我还以为你是个德高望重,一本正经的人。原来是只蹦蹦跳跳的小鸟。”
他说话时并不看她,只是自顾自拿手指在车窗上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