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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东鹤把他送到门口,状似无意地问:“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许颂苔还惦记着裴东鹤手臂上的伤,半晌才反应过来,想了想:“下午三点半。”
裴东鹤嗯一声:“那你可以睡个懒觉。走的时候别忘带东西。”
许颂苔说好,又问:“你呢,几点的飞机?”
裴东鹤说上午八点,估计最迟六点就要从酒店出发了。
许颂苔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二点过了,裴东鹤应该立马上床睡觉。但他还是在离开前问了句:“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赔付期限
“你觉得呢?”
裴东鹤看似把主动权交还给许颂苔,实则却让他更加被动难耐。许颂苔像是被问住了,好一会儿才以问代答:
“你之前说下部戏不在横店,那是在哪儿拍?”
裴东鹤斜靠在门框上,打了个呵欠道:“大部分在京市,还有小部分要去其他地方取景。怎么,你要来探班?”
许颂苔没被他牵着鼻子走,只说:“我一直在横店。如果你来,随时可以联系我。”
裴东鹤也执拗,好像非要等许颂苔自己走出那层密不透风的防护壳:
“还是你想好要说的时候再联系我吧。”
接着没再给许颂苔机会,丢下一句“晚安”
,就啪一声关了门。
许颂苔在紧闭的房门口呆愣片刻,才无声地叹口气,回了自己房间。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他却久久没能入睡。
想起裴东鹤轻抚他手掌时的沉默与动情,心下一片柔软;接着想起裴东鹤手臂上那一圈圈诅咒似的红线,又心疼得难以呼吸。
那个他一直以为活得恣意潇洒的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时至今日,他当然也意识到两人间还有很多东西没说开,他有事瞒着裴东鹤,裴东鹤也有秘密没告诉他。
他要想知道裴东鹤自伤的原因,就必须拿自己的隐衷去交换。
许颂苔何尝不想把狰狞的过往一吐为快,但又觉得说出一切,裴东鹤就会谅解他,甚至回到他身边,帮他分担风雨苦难;他不是圣人,到时候必然无法拒绝那份爱。
可他现在是个赎罪的人啊,罪没有偿清,哪能轻易享受幸福?
但负罪不像欠债,没有明确的偿还标准与赔付期限;斯人已逝,世上也没几个人还在乎那桩陈年旧案,没人能告诉他这份罪孽何时才算还完。
他只能永远困在愧疚、后悔与不甘里,裹足不前。
终有一日,他能像还清债款的人那样挺起胸膛,宣布自己以后可以从心而活了吗?
如果真有那一天,裴东鹤还会在吗?
第二天上午,许颂苔是被前台打电话叫醒的,半小时后服务员还推着餐车来送早餐。
许颂苔事先没提过相关要求,还以为这是高档酒店的服务惯例,直到他在机场值机,寄存完行李又被工作人员带到休息室,才觉出些不对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