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说不过他,就用“过节期间,勿谈国事”
来搪塞。
溥铦宽容一笑,沉默了一阵。客厅里的大座钟响了,已经九点半了。外面的雨停得太迟,可是云层仍未见消散,月亮依然是没有踪影。溥铦吃完了东西,起身去开客厅里的无线电。刚下了雨,信号很差,声音里杂质很多。好不容易调到一个台,飘出的却是软绵绵的英国情歌。听了让人身酥骨软,很不自在。溥铦未看文雪的脸色,就把无线电给关了,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在外面过节真不痛快。”
傅文雪简单地一声“嗯”
。不过,也算是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了:
“你是第一次在国外过节吧?”
“是啊。”
“想家么?”
文雪道,有点停顿:“有一点,你呢?。”
溥铦觉得自己的问题太沉重,思乡的旋涡有可能把他也卷进去了,索性转了方向,道:
“哎呀,我忘了,有月饼。中秋节不吃月饼怎么算过了中秋节呢?早上领事馆的人送来了,你看到没?”
“是早上放在桌上的那一堆么?。”
溥铦点头:“他们还送来了烟火,我们来放怎么样?”
文雪惊喜得双眼泛光,连问:“真的吗?”
然后又酸溜溜地
溥铦不作答,装作没有听见,径自上了楼。几分钟后,他下楼来,左手拿着一盒子月饼,右手提着一袋滋花棒。
“要不要先吃月饼?”
他竟来征求她的意见。
傅文雪吃饱饭之后,说话不再尖刻,又见他今天这么客气,反倒不适应起来。
“等一等吧,刚吃了饭。你要吃么?我可以等。”
溥铦也说自己不饿,然后就往外走,边走还边说:“领事馆的人也送了些大的,可是现在太晚了,放它们会吵到旁的邻居的。”
文雪哦了一声,随他走入院内。这里刚下过雨,地面上一片湿漉,不平的地方还形成了水洼,烟花点燃了,喷出的绚丽火焰从残剩的雨水中倒映出来,极其美丽。与烟花相比,人却显得格外安静。这两个人各想各的心事,没一句过话。死寂在他们周围蔓延,而且没有消散的意思。若不是溥铦的胃痛,他们两个可能直到烟花放完,都是无话可讲的。
溥铦被这疼痛折磨得他腰弯背驼,龇牙咧嘴。
文雪见他神色不对,问:“你怎么了?”
他用牙缝吸气,发出“咝咝”
的声音,好半天,才说:“胃疼。”
“胃疼?!”
文雪吃惊不小,忙让他坐在栏杆上:“你有药么?我帮你去拿。”
“不用,缓缓就好。”
他摇摇手,然后撑着膝盖,眉头紧紧锁,忍耐着。文雪记得在轮船
时,他也曾经这样过,便害怕起来,再次问他要不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