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妮儿,嫌热,一会有来卖冰糕的,爷爷给你买。”
林成盛看小林梓许是干活干烦了,耍起小性子来了,就想着办法哄着她,就这么大个孩子,她能承受多大的生活负累呢?喂兔子喂羊、下地干活、不要吃不要穿,她还能再怎么懂事呢?
林梓看爷爷奶奶见自己吵闹没火,还哄着自己,又继续干起活来,其实她一直期盼被关注和呵护的,既然被满足了,心里也就平衡了,就像那些在爸妈身边长大的孩子们一样。
曾经有一次,大概在林梓八九岁的时候,冬天的一个午后,她躺在床上装睡,故意没盖被子,因为她见过别人家孩子睡着,大人会轻轻地给盖上被子,当时她的奶奶甄玉针、婶子王莲凤、大姑林云翠都坐在屋子里,林梓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谁都没有上来给她盖上被子,尽管最后她已经冻的蜷缩成一团,不得不自己拉上被子。
在林成盛祖孙三人正在地里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早已完成了春种的王莲凤又一次瞄准了林梓喂养的那些羊,她往林梓给羊准备的青草里撒上了老鼠药,喂给了那只马上要下崽的母羊。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初王莲凤毒死了一只最大的绵羊,当时也是怀着小羊崽的,那是林梓从一只小羊羔一点点养起来的,爷爷告诉她,如果那只羊下了崽,小羊崽换的钱就够她的学费了,可是最终却带着五只小羊崽死去了,林梓因此哭了好几天,嗓子都哭哑了。
不光是羊,林梓养的兔子都是在长大马上开始出毛的时候,就被王莲凤夜里偷偷的往里面喷点农药,一笼子的兔子一夜之间就全都没有了。
天黑了,那块地终于种完了,林梓一个人种了三分之二,爷爷和奶奶两个人种了三分之一,回到家的林梓第一件事就是喂羊,可她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
刚下生的六只小羊羔颤颤巍巍已经会走路了,出咩咩的软萌声音,趴在它们的母亲面前,可那只母羊口吐白沫身体早已僵冷了,难以想象,它是在濒死之前忍着怎样的剧痛,保护了自己的孩子,并用自己的最后一口气舔舐干净它们身上的粘液,让它们免遭寒冷的侵袭,这得有多大的灵性?
“爷爷,这只母羊又死了,啊啊啊啊。。。。。怎么又死了?!”
林梓放声嚎哭起来,她好无助啊,现在的这些羊都是她自己从小养起来的,是有感情的,就像她的亲人。
林成盛走过来看了看那只羊,这个死法他太熟悉了,林梓这个孩子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可又能怎么样呢?既要瞒着林梓,还得让那个恶毒的女人毒气,否则这个家就难得安宁,之前他都是防着的,要么下地干活的时候带着那群羊,把兔子笼子锁在堂屋里,要么让妻子甄玉针在家看着,往常甄玉针之所以下地干活去的那么晚,就是担心王莲凤这个黑心的女人,这次是他疏忽了。
躲在后院门口的王莲凤听到林梓撕心裂肺的哭声,眼神阴冷地哼出一丝冷气,然后又像魔鬼一般咧开嘴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小林梓把很多的时间都倾注在喂养那六只小羊羔上,它们的娘没了,她把用几毛钱从小买部买回来的奶嘴瓶灌上米汤,对嘴喂它们,喂完再抚摸梳毛,充当它们的妈妈,坚持了两个多月,六只小羊羔长的越来越强壮,晚上林梓就把所有的羊关在厨房里,林梓自己有时候都有点羡慕它们,她给了它们最大的关爱。
可是,6月的天,动不动就有雷暴雨来袭。
“你干啥去?!”
王莲凤抓住半夜要起床的林云君问道。
“下那么大的雨,我得把前院的厨房房顶用塑料布遮上,不然担心撑不住!”
林云君边穿衣服边说道。
“不许去!以前就不是没下过雨,不也没事吧,再说恁爹您娘又不在厨屋里住,怕啥,不行了,大不了再垒个新的。”
王莲凤缠住了林云君,她不想让林云君管是真,至于盖新的?门都没有!
“这雨下那么大,厨屋别塌了再。”
甄玉针被炸雷声震醒。
“也不知道刚才那个雷炸死谁了!”
林梓不知道怎么的就冒出这个想法,可她心里想的却是王莲凤,刚说完,又是一声炸雷,就好像在他们的院子里。
“说什么呢?!小死妮子!”
甄玉针被刚才的那声雷给吓到了,狠狠的从被窝里踹了林梓一脚,心里想,这小妮子的嘴也不知道随谁了,这么毒。
她们不知道的是,刚刚那声响雷就是在后院石榴树旁边炸的,在炸的同时,王莲凤一声惨叫,晕厥了过去,不是被炸的,是被吓的,她看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就是石榴侧苗化为灰烬时火光里的那张面目狰狞的脸。
“放心~,塌不了,之前就不是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
林成盛躺在外间里的床上说。
此时的林梓突然想起了那些羊,尤其是那六只小羊,她像上了条一样从被窝里钻出来,不顾爷爷奶奶的制止声,冲进雨里,打开厨屋,把那些小羊连推带搡全弄了出来,在她跟着走出厨屋的那一瞬间,“轰隆”
一声巨响,厨屋倒塌了。
林梓蹲在雨里哭了,她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再晚一步,她的这些羊会怎么样?
林梓不知道,当她在雨里埋头痛哭的时候,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正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她,同样都是在漆黑的雨夜,却又像是有着云泥之别的两个世界,林梓被夜雨浇成了落汤鸡,而她却周身干爽,穿着美丽的石榴裙,站在光柱里。
就算林梓抬起头,她的视线依旧是黑暗一片,那个漂亮的光柱,那个漂亮的石榴裙女孩压根就不会显现在她的视线里,她还不知道要在黑暗里摸索多久,才能看到幸福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