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康熟门熟路地拣好药材开始熬药,不久,浓郁的药味便遍布在整个医馆,其味道与先前壶口的臭味如出一辙,想来这药壶终年熬的都是这种药,药味之中,黄康的咳嗽似乎减缓了一些。
约莫半个时辰后,黄康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缓缓饮尽,少年常年饮此药,只是难以见效。
“吱吱。”
不知是何处的动物被药香吸引过来,黄康循声找去,却见一老鼠匍匐于自家医馆墙角,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老鼠通体粉红,像是新生不久,可躯体却相当肥硕,放在常见的鼠群中想必是能称王称霸的存在。只是这老鼠叫唤了两声后就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黄康瞅着有点不对劲,便过去仔细查看。
却见老鼠背后血肉模糊,看这伤口,是被街上的猫儿咬了,想来是趁着猫儿逗弄自己之际找准机会闯进医馆避难来了。虽然也算是逃出生天,但它背上这伤,黄康一瞧便知,只靠自愈是好不了的,这老鼠还是活不了两天。
黄康环顾四周,医馆内装设简陋,家具老旧,更重要的是空空荡荡寂静无声。他叹了口气,自三年前起,这里便逐渐变成了这样子,而自己似乎也习惯了独自一人生活。
“吱吱。”
寂静的医馆内,再次响起了老鼠声音。黄康无奈地向老鼠看去,自顾自道:“人家既然都把我当成医者,那总得好好做医者该做的事。先说好,我帮你治伤,你可不准咬我,也不准以后偷吃柜内药材。”
也不知道这老鼠有没有答应,黄康便抓起老鼠,开始医治。
转眼便是三日过去。
这三日,黄康悉心照料老鼠,不仅为它治伤,还拿了家中的破碗供它饮食。这老鼠倒也听话,安心待在医馆内,不乱吵也不乱动。无人时,黄康也将近些年的心事与老鼠说上两句,反正它也听不懂。
只是,人鼠能医患和谐,人人却未必。在看到黄康在医馆内养了只老鼠后更是如此。
这三日的求医者见有老鼠在此,都觉得此处医馆不干净,连黄康赠与他们的药也不敢要了。更有一老妇破口大骂,说这医馆养老鼠,可不是害人?老妇以往常常来此医馆,若有疾病也能药到病除,只是见了老鼠想着以后不敢再来这家不干净的医馆,自己得去其余医馆,以后问诊买药都得花钱,便不由得怒上心头。若不是青年大汉来此,三言两语又将老妇骂了回去,还不知道她要闹多久。只是经由这老妇人,其余病人听闻此消息后,便都不敢来这边医馆了。
黄康也不生气,也没有赶走老鼠。他反倒觉得能有只老鼠在这里听他说说话,似乎不错,至于其余人不再来他这边求医问诊,对他而言更是好事,虽然他还记挂着那些没有痊愈的病人。
一晃便是大半个月,黄康与老鼠共度了这些时日,青年大汉偶尔也会来医馆,但关心的都是他自己的修行之事,对黄康的抱怨之声也越来越大。黄康看着青年大汉的日益焦急,便劝他再等几天,自己或许有办法能帮到他。
但青年愈不耐烦,满嘴尽是阴阳怪气,指责黄康有心思养老鼠没心思在他的修行上,索性黄康早已熟悉其脾气,加上自己也确实说不过,骂不过他,便由着他去,那青年前几天骂累了,这两天也没有再来医馆。
“开门,开门!黄康!”
这一日清早,医馆外突然有人大呼小叫,随后便是“呯呯”
的敲门声,几乎要将医馆的破门整个拆了。
已经大半个月没有病人来了,可这敲门和叫喊声中气十足,怎么想也不像是病人啊。黄康疑惑地跑去开门,却见门外站着的,是凶神恶煞的两个官差,其身后,是一群看热闹的邻居,其中有不少黄康眼熟的。
“大人,就是他,就是这家医馆!”
官差身后,大半个月前大骂黄康养老鼠的老妇指着黄康这边,睁大眼道。
黄康满脸疑惑,还未开口,那老妇和一众邻居便七嘴八舌叫将起来:
“就是他偷摸在家养老鼠!我亲眼看见的!这几天老鼠咬伤人怪事一定都是他指使的!”
“当大夫的还养耗子,可不就是为了害人?!老何就是他治死的!吃了他的药没见好,还托我再给老何带药,他那药能吃?得亏我半道把药扔了老何这才多活了几天!”
“那药不是让你半道卖了吗?”
“胡说!我是去药铺让人看看这药能不能给人吃!结果你猜怎么着,药铺掌柜的都看不懂这药是怎么配的!”
“哼,养耗子去咬人,自己到时候再去治,可不就是挣钱?当大夫的连医馆门面都不知道修一下,可想而知是多么地抠,又是多么地贪财!这事儿定然是他干的!”
“整天和街巷里那个地痞无赖混在一起,能是什么好人?”
“都别乱说,听我说一句公道话。他只是恰好养老鼠,咬人的那些又不一定是他养的,正常老鼠也不会莫名奇妙咬人脖子啊。但要我说啊,这小子克死了自己的爹娘,保不齐这几天老鼠古怪,都是这小子带来的!”
……
以往冷清的医馆门口,这一天倒是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